封凛凛拍拍身边的位置：“这笔账有点长，王爷坐下，听我向你细细道来。”
刘怀瑾想她总不能再设套陷害自己，也就坐下了。
封凛凛吱喽喝了一口果酒，然后摆开嫁妆单子，说道：“这算盘是让我来打呢，还是叫账房老师父过来？”
到底是计算缺失的嫁妆，刘怀瑾丢不起那个人，就自己拿过算盘，冷声道：“本王亲自来。”
“好。”封凛凛翘起二郎腿，“那咱们就先从受灾最严重的药草药材类说起吧——蟒骨筋一副，雪霜玉一对，姬瑶花一盆，风息果三枚……”
封凛凛在这边说，刘怀瑾在一旁噼里啪啦的打算盘。
不愧是京城的风流公子，不仅精通琴棋书画，吹拉弹唱，连打算盘都是一绝。
就算以后不当王爷，就凭这身本事，干啥都饿不死。
打着打着，刘怀瑾的脸黑下来。
算盘上的总额越来越大，累积到最后，已经远远超过了封凛凛报给他的数字。
看到他已经变了脸，封凛凛瞄了一眼还有三分之一未上报的遗失清单，收回手指，微微一笑。
“不得不说，魏王府上的人就是有眼光，根本不把一般货色放在眼里，‘借’去的全是好东西。”
她没明说是谁借的，但已经把毕瑶紫给供出去了。
除了那个小妖女，魏王府上还有谁对珍稀药材感兴趣？
封凛凛吃了几粒花生米，说道：“剩下没报的，多是些衣料首饰，还有皇上后妃赏赐的几样骨董，就当抵消我在魏王府上的花销吧，王爷只需赔偿清单上的数就好。”
之前刘怀瑾让她去死，只是想甩脱一个麻烦。
现在看到这个数字，他心想这女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杀心一起，封凛凛立刻就感觉到了，状似无意的说道：“今儿下午，和离书已经递到官府，明日奉家也会派车来接我，顺便拉走嫁妆，就不劳王爷相送了。”
刘怀瑾垂下眼眸，把凶光掩去。
他根本就不关心奉昭颜，只是，那份和离书已经送到官府，如果奉昭颜今晚在魏王府出事，自己肯定脱不了嫌疑。
想到这里，他掩去眼底的凶光，看着封凛凛：“欠你的钱，本王不会拖欠，只是目前大局刚定，周转困难……”
“那王爷打算怎样？分期吗？”
刘怀瑾顿了顿，点头：“是。”
“抱歉，我有急用，您最好在明天一早把钱凑齐给我。”
刘怀瑾一拍桌子，横眉怒目：“你急用？你哪里缺钱？”
一百万两银子，武装三军都够了，他刚打完仗，一时之间上哪儿给她找这么多钱！
就算有，也不给！
封凛凛也是振振有词：“怎么不急用？等我爹死了，奉家那一大家子还要指望这笔钱过日子呢！”
话说到这儿，刘怀瑾就明白了。
封凛凛是要用这份清单，换奉相国的性命。
他冷笑起来：“想救你爹，何必这么弯弯绕绕？”
封凛凛眨眨眼：“我没说救我爹啊，我只想要钱。”
刘怀瑾嘴角一抽：“那可是你爹。”
“反正你也不放人，我还花那个钱做什么？我爹年事已高，以后养老费医药费丧葬费哪哪都要花钱，为了我们大家的幸福，我爹深明大义，一定愿意牺牲的。”
说着，她捂着胸口，扭头哀伤：“对不起，爹。”
刘怀瑾是个实际的人，见她装模作样十分牙酸，恨不得打她一顿。
但转念一想，他认为花钱买清静这事儿，可行。
下午他处理公务，发现为奉相国求情的人不少，若能趁此机会网开一面，还能在群臣面前提升好感。
反正奉相国年事已高，蹦哒不了几年了。
而且，他欠奉昭颜巨款的事，绝对不能传出去。
偷用老婆嫁妆，有损他魏王形象。
打定主意，刘怀瑾一声怒喝打断了她的假哭：“够了！本王可以饶了奉相国性命，但奉家人以后不得出现在京城、碍本王的眼！”
封凛凛放下手，问他：“真的？你不会等我们跑到城外就杀人越货吧？”
刘怀瑾瞪了她一眼：“奉昭颜！”
封凛凛把嫁妆单子一合，拿出笔墨纸砚：“你吼也没用，如果你说的话是真的，就写个保证，证明绝对不会对奉家动手，如果奉家日后有什么不测，就跟你脱不了干系！”
刘怀瑾冷冷的看着她：“你不要得寸进尺！本王饶你们一家性命，已经是格外开恩。”
封凛凛迎着他的目光，说道：“你是干掉了太子，但别忘了皇上还在呢！”
“我爹先后侍奉两任皇帝，清正廉洁秉公执法，你要杀他，问过皇上的意思了吗？”
“名不正言不顺，你可以得意一时，但别以为能得意一辈子！”
刘怀瑾起身掐住她的脖子，一把将她按到地上，咬牙切齿的说道：“奉昭颜，你以为本王真不敢杀你，是不是？”
被一个凶神恶煞的成年男子按倒，封凛凛还是有点害怕的，可一旦怯场，她就只有任人拿捏的份儿了。
“那你杀啊。”封凛凛看着他，“不忠不义，滥杀忠臣，宠妾灭妻——刘怀瑾，现在你杀了我，焉知下一个死的不是你！”
说这番话的时候，封凛凛的语气铿锵有力，字字掷地有声，一脸的正义凛然，眼眸闪闪发亮，是刘怀瑾从未见过的模样。
刘怀瑾突然意识到，现在的奉昭颜也不过才二十几岁。
成婚六七年，他看着她从骄傲矜贵的大小姐变成疯头疯脑的脏婆子。
脏婆子洗了个澡化了个妆换了个发型，恢复了过去的骄傲和气派。
她容颜未老，身材也没走样，只是眼眸里对他那痴迷的爱意，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两人对视的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同时伴随着毕瑶紫的说话声：“瑾哥哥！听说你和奉小姐和离了，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话没说完，她看到刘怀瑾和封凛凛两人一个跪一个躺，刘怀瑾的手还留在封凛凛脖子上没收回，因为已经卸去力道，看起来就像爱抚。
毕瑶紫愣了一瞬，立刻走过去把刘怀瑾拽起来，笑眯眯的说道：“你们两个也太不小心了，吃个饭都能摔跤。”
说着，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封凛凛，眼底是不加掩饰的讥嘲：“奉小姐，没摔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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