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老者离战场大约还有两百米远的样子，一老者手里提着长弓，刚才救下自己的箭矢应该就是他射出来的。
李承乾手下的舂陵军弓手，在之前的训练中，准头最好的射程也不到百米，而且劲道明显没有这么威猛，此老者明显是一名绝世弓手。
待他俩绕过一道小山丘，李承乾就看清了这两者的容貌。
持弓老者浑身肌肉高高鼓起，精神饱满，竟然也是自己的老熟人，之前在云梦镇碰到的黄忠，后来还结伴一起去了南阳郡。
“原来是他！”
如果是他的话，射出这样厉害的箭矢，应该是有可能的，李承乾还记得，黄忠有个略技，百发百中，而且其本身还是勇冠三军的存在，从刚才可以看出，勇冠三军明显比食人族那两个武称要强的多。
黄忠旁边一老者，仙风道骨，须发皆白，背后还背着个篓子，却一点都不显得违和。
这个时候，李承乾已经缓过了气，他有些踉跄地直起了身子，瞅起了现场中的形势。
王顺和一帮亲卫身体无大碍，应该是和自己一样一时之间岔了气。
不远处大部分舂陵军士卒依然死死拉着绳网，绳网中除了躺着的插满箭矢的食人族外，另外五个食人族虽然身负重伤，却依然在倔强地龇牙咧嘴。
他们一旁不远处，围着一群舂陵军士卒，李承乾见状，连忙走了过去，人群默默分开一条通道，李承乾走进一看，顿时有些沉默。
只见人群中并排躺着五个舂陵军士卒，早已没有了生息，其中两个身子好像还被撕裂了，被其他同袍勉强拼凑在了一起。
这是李承乾带队以来第一次出现牺牲，他知道行军打仗，迟早会发生这种情况，可是没想到这种情况竟然来得那么早。
究竟值不值得？
李承乾自己也不知道，转念间，他就把这杂乱的思绪抛在了脑后，转身对着跟过来的王顺说道：
“所有牺牲的兄弟，我们都要带回去好好安葬，事后村子里会给他们家人抚恤，让他们家人没有后顾之忧。”
其他的舂陵军士卒沉默不语，他们之前都只是普通的村民罢了，虽然见过血，杀过人，也不大不小地打了两次仗，但是第一次看到同袍这么躺着，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其中一个有些年轻的士卒喃喃自语着：“可是，阿大家里没有人了……”
李承乾缓了缓情绪，他拨开人群，来到了陈胜仅存的几人这里。
走进一看，陈胜的状况竟然比想象中的要惨得多，半边身子几乎要没了，腹部还插着半支箭矢，整个人虽然颓靡，但是双眼却异常明亮。
“先生……果然是你……”
“咳咳……”
“能见到先生……真是太好了……”
李承乾默默地来到他的跟前，陈胜的伤口已经慢慢结疤了。
看到李承乾过来，陈胜的精神忽然好了许多，他缓缓开口说道：“先生……总感觉……我们之间有些……咳咳……隔阂。”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之前，我一直自命非凡……”
“咳咳……虽然从小没读过什么书，但是……咳咳……觉得自己一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哎……”
“这次……咳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咳咳……脑袋一热，就带人冲了上去……”
“说不后悔，那是假的……感觉自己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
“咳咳……将相王权，宁有种乎？”
“先生，好怀念以前在山寨的日子……”
“……”
李承乾默默地看着陈胜，听着他的述说，最后缓缓地帮他合上了双眼，心里五味杂陈。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死亡好遥远，哪怕自己带人砍了那么多马贼，可是两世的感觉，让他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场游戏。
可是当自己的熟人倒在自己的跟前，他却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无力，这个世界又是如此的真实。
他们死了，拥有着九级韬略，大名鼎鼎的陈胜就这么死了，淡淡地，被遗忘在了这片天地。
李承乾忽然有种错觉，故事还没开始，就迎来了大结局。
“他是个英雄。”
一道有些苍老却清亮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
李承乾转身望去，只见黄忠已经安静地站在自己的身边。
不远处，那位老者正在观察其他伤员的伤势。
“大叔……好久不见。”
李承乾的嗓子，从来没有这么嘶哑过。
黄忠扫视了一圈，然后转身定定地看着李承乾，说道：“这就是战场，从你踏入这里开始，就要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每一次举动，每一次决策，都会给自己，给部下带来不同的结果，这一切，都需要你去承担。”
李承乾沉默半响，缓缓开口问道：“它们是什么？”
黄忠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扭头看向一旁另一个也倒在血泊中停止挣扎的食人族，有些怅然。
“异族。”
“每一个纪元，这片大陆，整个人族都会有一场劫难，几乎所有的记载都说明了，这些劫难是这些异族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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