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若冰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心里总是不踏实。
快下班的时候，她拜托同事代自己几节课，慌忙的请了假简单的收拾东西就回家去了。
火车停下。
严若冰第一次觉得家乡的空气这么沉重，让她步履维艰。
她出现的时候那些高利贷的人才来洗劫过，邻里一个个面带愁容议论纷纷的看，却没人敢进去帮忙。
严若冰不敢回想自己跑进破败的家门时，明显受了重伤的爸爸是用一种怎样的眼神看的自己，而自己又是用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回视的他。
妈妈吓晕过去了。
她要在医院照顾两个人。
严若冰背靠在妈妈的病房外，脑子乱成了一股绳。
爸爸很久之前就开始借高利贷了，每个月自己寄给他的钱，他都想着翻倍的赚，但怎么可能呢，所以欠的钱的就像是一个雪球越滚越大。
那么着急的想让自己和他谈好的人好，不过是因为对方答应替他还一部分的钱，并且给他托关系让人减免利息。
严若冰觉得很可笑，她在自己父亲眼里的价值很可笑。
纪坤给她打了电话，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笑着说没事，别担心。
这一晚严若冰疯狂的想念蒋飞，所以她第一次主动给人打电话：“蒋飞。”
“你人呢？”
严若冰故作轻松的说：“我回家了啊，我爸很生气不过没怎么着我。”
确实是没怎么着她啊，小腿骨折肋骨断了几根还能拿她怎么办？但总的来说，严若冰没说谎。
“所以你现在人呢？”蒋飞站在凛冽的寒风中看着眼前黑灯瞎火的房子问她。
“在家。”
“那你给我开门。”
“我没在T市，怎么给你开啊？”
“我也没在T市，你说你要怎么给我开？”
“……”严若冰蓦地从长椅上站起来：“蒋飞？”
医院的病房早已经过了探视的时间，知道从她口中听不到什么实情，所以蒋飞挂了电话后打扰了邻居，问了个大概之后，便找了在临近的小酒店的住下。
这女人很强啊，什么事情都打算一个人扛，当自己是超人。
蒋飞一直想不明白，她能有不算低的工资怎么就过的这么拮据，连朋友住院那点钱都要借，原来家里有个嗜血的无底洞。
他也一直想不明白，明明自身条件都那么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她变着这么自卑，蒋飞不是没想过她的家庭，但是看到严妈妈的时候他否认了自己的想法，结果诚然是他大意了。
严妈妈没受什么伤，就是吓得不轻在医院吊水住了一晚后便清醒了。
看到病床前的女儿后，两个人对视着却都说不出话来。
严若冰努力扬了个笑容出来，给她倒杯水：“妈，喝点。”
“若冰，你走吧，那些人还会来的，你爸自己的欠的债你让他自己还。”
她还跟妈妈开玩笑：“当然是他自己还，我现在可没有钱填补这么大一个空了。”
护士匆匆过来告知她：“0203病床的患者情绪不稳，家属过去看一下。“
严若冰让妈妈好好待着，一夜没合眼的她飞快跑过去看情况。
严爸爸昨天跌落地的时候磕到左边的耳朵了，现在左耳处于失聪状态，情绪非常的暴躁拿到什么摔什么，护士都不敢接近。
严若冰刚进门差点被带着风飞过来的水杯砸到脑袋。
“你还来干什么？你个不孝女给我滚！”左耳听不见，严爸爸的怒吼声比往常要大一些，哄过之后估计是肋骨疼闷哼了一声。
严若冰深呼吸把地上的东西都一一捡起来：“我不来谁还会管你？”
他这些年借钱借的欢，亲点的亲戚都跟他们断了联系，所以严若冰不管谁还会愿意搭理这人的烂摊子。
严爸爸气得发抖：“我就是死了，你才最开心是吧？”
“好好养病，人家不会来医院找你麻烦，别再让我妈跟着担惊受怕了。”严若冰没什么力气，不想再顶撞他。
心里有再大的憋屈也别跟病人过不去。
严妈妈可以出院退病房了，严若冰听完过来查房的医生对爸爸病情的话语，说了谢谢医生后，紧着出去给两个长辈买早餐。
她就是在医院门口看到提着早餐进来的蒋飞的。
严若冰看到人后眼眶倏然就红了。
蒋飞放下要给她电话的手机，走到人跟前：“早上给你打好几个电话了，怎么没接？”
她拿出自己放口袋的手机一看，吸了鼻子说：“昨晚我调了静音，忘记开了。”
“你要哭了么？”蒋飞伸手把她圈到自己怀里：“多能逞强的人啊，哭什么？我不是在这里么？一定能帮你把麻烦都解决了。”
严若冰还没说话，蒋飞揉揉她的发说：“别说不需要这种话，我也不是白白帮你的，你欠我一个人情，到可以以身相许的那种程度的人情，听懂了吗？”
她头很沉，听得不甚清晰。
蒋飞还想说什么，怀里的人就晕过去了。
原本该是她奔走忙活的一切大小事，都由蒋飞帮她办好了。
再醒来的时候，严若冰迷茫的看着自己眼前熟悉的环境，这是她的房间。
“醒了？”蒋飞端着暖暖的汤走进来，伸手试探她额头的温度确认她没有发烧：“喝点骨头汤，试试看味道怎么样，我一会儿给叔叔阿姨送过去。”
“送去哪？”严若冰问。
“医院。”
“我跟你一起去。”严若冰说：“我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也想去看看他们。”
蒋飞亲自给她吹吹热汤，然后才送到她唇边说：“那些人不会再来，家里很安全，也不会去医院找人讨债了，放心。”
“你……”
“嗯，是我。”蒋飞催她喝完了汤，才说：“你很想去医院？”
严若冰掀被子落地，声音还是很虚弱：“你带我一起去么？”
蒋飞接过她手里的碗：“你问问已经等外外边的司机乐不乐意等你。”
严若冰没跟他谈关于钱的事情，这种事更适合找一个合适的氛围说清楚，该还的她一定会还的，即使需要很久，五年或者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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