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六帮凶
九十九歉意（上）
被突发车祸截在半道的姜庆总算带队拐上了晚渡山，拽着对讲在通讯线路里扯嗓子确认抓捕行动的指挥安排，研判直播画面辅助搜查的专家组半道轻声细语地插上话，江陌只扶着耳机费劲地听清了头半句“阁楼位置地势偏高”，后半句蚊子哼哼似的推断就被顾形一嗓子“江陌接电话”盖在底下。
江陌被通讯线路里混着电流滋啦声的乱糟汇报震得耳鸣，脑子里“嗡嗡”地响了两秒才把手机举到耳朵前头，挥手示意着肖乐天跟随王警官往狩场方向的建筑依次摸排先行一步，转头才瞥了眼已经接通的电话，沉声叫了一句“师父”。
“宋静那边有信儿？”
“算你小子赶点儿——姜庆，西侧江陌这头多派两个好手……我马上到。”顾形呵声叹了口气，先抽空搪了姜队长两句，然后像是又往嘴边衔了颗烟头，“狩猎场那边确实有点儿说道。”
“宋静八成是打从在网上看见威胁视频开始，就在擎等着我们什么时候琢磨透了再找到她脑袋上头……问到关键配合得比谁都快，但绝对不主动往这烂摊子里掺搅——”
顾形无奈地“嗤”了一声，含混着迅速道：“晚渡山的狩猎场，明面上倒是正儿八经地挂着什么经营资质，不过私底下狩猎的范围可比那准许的范围要大得多，除了什么野兔子圈养鹿之类的动物，偶尔，还会为了寻求刺激，放几个不知道真实意图是否自愿的男孩女孩在林场里头。”
江陌缓慢跟进的脚步一顿：“……猎杀？”
“没猖狂到这地步……但也没强多少。”
顾形大概是把车拐到了临近晚渡山的国道，路面处理事故的嘈杂声从车窗外挤进话筒。
“除了备案的猎枪弓弩，他们是用圈养动物的麻醉针枪追赶‘猎物’，心理上的刺激追求完，再把人带走……‘猎物’一般都有专门的‘供货商’，单就宋静确切了解的，就有盛城服装学院那边，还有就是罗老板那个小娱乐公司，找点儿名不见经传亟待出头的小演员，真借这机会傍上大款算幸运，猎场里跑一圈的收入也足够他们放下自尊心。”
江陌眉头蓦地蹙紧：“蓝桥出版社也是‘供货商’之一？”
“毕竟有的老板，专门就喜欢带书卷气的女孩子，把瓷器摔得稀烂，再自以为大发善心地把她们拼凑成想要的样子。”顾形实在觉得乏善可陈，长长地吁了口气。
“……陈佐辉就是其中之一。”
“宋静原本压根儿没想管，后来因为开发的事儿，担心关键时刻陈佐辉妨碍了富安兴城的生意，这才以非法制售动物标本的借口匿名举报，谁成想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陈佐奕接了他哥的班，在晚渡山里闹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
“如果宋静所言不虚，那也就意味着，狩猎场当初发生的一系列半点没见到光的隐情，应该就是宋亦珂的最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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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场破烂围栏外侧的三栋别墅挨靠得相当紧凑，没人打理的木质装饰墙面早就被风吹雨淋得树皮剥落，随同特警兄弟迟来一步的江陌依循着王警官的指点示意，兜绕过两栋气窗玻璃碎裂的矮楼，径直绕到了一栋打眼看去阁楼窗门乌漆墨黑的楼房门后。
查封多年的屋后门外没挂锁，门板却分毫拖拽不得，锈蚀的门框上窸窣掉落了不少涂漆起层的碎屑，挺新地落在石阶的杂草苔痕上头。
特警的兄弟不敢破窗打草惊蛇，已经先一步窜上了隔壁那栋别墅的屋檐上，小心地凑靠观望着目标阁楼位置的响动。江陌稍微兜绕半圈，仰头看了眼似乎楼梯缓步台旁边微微嵌开一道缝隙的通风窗，勾手招来肖乐天，直接蓄了把力气，架着膝盖兜掌一拍，咬牙把人托在窗口，然后擎等着他慢吞谨慎地抠开了稍微一动就“吱呀”乱响的塑钢窗户，借了王警官后知后觉地搭过来的一把手，囫囵地把她师弟往楼里一丢。
肖乐天“咚”地一声闷头磕在墙脚，龇牙咧嘴没敢吭声，仰头了了眼楼梯尽头的动静就爬起来，搓吧着头发蹑手蹑脚地开了后门，扥着江陌的袖子往楼梯上比划了一下，气声开口。
“脚印和拖拽的血迹都有，人就在这儿，没跑。”
江陌稍微点头，背手搭着腰间的配枪，扶正了耳朵上稍微歪扭的耳机，听着里面“锁定嫌疑人位置，寻找合适位点”的报告，沉默地站在楼梯口。
王警官悄声带人在一楼摸索了一遭，他循着丁点儿不起眼的黏腻滴落的响动从厕所找到厨房未果，嚼着后槽牙重新跟回到了江陌身后，小心翼翼地停在了通往阁楼的楼梯口。
江陌无声地盯着没半分光线从门缝泄露的门板，缓慢地皱紧了眉头。
山顶上通讯线路的信号不太好，耳机里汇报就位等待指示的声音有点儿模糊。顾形和姜庆大概是碰上了头，俩大嗓门儿这会儿正在为抓到宋亦珂施害现行时直接击毙与否争论不休——姜庆向来主张安全至上一枪爆头，顾形却惦记着宋亦珂身上藏了太多的未知数，生硬地把确保安全和留宋亦珂一命的重要任务完完整整地扣在了姜庆的脑袋上头。
江陌有一搭没一搭地听，抵在枪套上的手指尖敲了两敲，末了到底是把手探进了口袋，挑中了宋亦珂的电话，轻轻地点触拨通。
手机铃声的响鸣隔着一道门板“嗡嗡”地不停震动。
江陌轻搭住门把手，侧耳贴着门板，先听见了一声仿佛如释重负的呵笑。但他没动，甚至把手机扬手一抛，“铿楞楞”地摔砸声里，藏匿着“咔哒”一声警枪上膛的滑推响动。
江陌怔了半秒，几不做多想地薅着肖乐天的衣领猛地撞开了阁楼锈蚀疏松的门板，然后踩着软烂的折合叶，未及定睛看清宋亦珂手里的枪口究竟对向何处，就先飞身掠上，猛地把人扑倒压住——
“砰！！！”
一声枪鸣凄厉的响彻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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