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风机轰轰作响，简依然披着一件淡蓝色的衬衫站在镜子前吹头发。
安何在她后方对着敞开的衣柜翻找，口口念念有词：“明明放在这里的，怎么找不到了呢？”
吹得差不多的简依然关掉了吹风机回头对她说：“随便给我两件衣裤就好，谢谢了。”
“抱歉抱歉，之前去七岛市的时候我把比较新的常服都带走了。”安何歉疚地笑道，“这里剩下的大多是以前在学校里穿过的衣服。”
“没关系。”简依然表示自己来者不拒，毕竟比起衣不蔽体和竞赛泳衣的羞耻，能穿上常服对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那就这套吧，只在毕业典礼上穿过一次还很新的，只是款式可能跟不上潮流了。”安何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米黄色的女式西装裙。
简依然迟疑了一下：“可以吗？这对你来说不算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吗？”
“我已经脱胎换骨了。”安何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些东西现在看起来像是前世的东西，会有感慨，但不留恋。”
简依然品味着她的话语，接过衣服往自己身上套：“你现在的人格是根据前辈的记忆还原重塑的吗？刑天重工提供的技术支持？”
安何莞尔一笑，看来简依然是把自己当成AI虚拟人格了。
这样也好，光灵体的秘密不用对外人宣扬，所以她也没有纠正，将错就错地认下了这个说法。
“真好啊，能够以这样的形式继续陪伴他。”简依然发出了由衷的羡慕，接着自言自语般说：“要是哪一天我死了，也能以这样的方式回家的话……”
安何不动声色地套起了简依然的话：“小简的家在方舟上吧？有很多亲人朋友吗？”
“不多，我只有一个奶奶。”简依然回想起方舟上的事不禁黯然神伤，“我已经好多年没去看过她了。”
“同龄的伙伴呢？”
“应该已经没有了，成为教派的战士之后和普通人的联系就断了，感情也慢慢淡了。”简依然自嘲一笑，问安何道：“是不是听起来很蠢？为了教派放弃了亲人朋友，结果到现在还是一事无成。”
安何摇摇头：“不算一事无成，你至少做到了一件事。”
“什么？”简依然既茫然又意外。
“初步建立了两边互相了解的渠道。”安何认真地说，“从你开始我对归临教徒有了全新的认知，你刚刚的只言片语也让我模糊地想象出方舟上那个封闭的小理想国。尽管两边可能都不是正确的答案，但彼此镜鉴也能取长补短。”
“如果前辈也能这么想就好了。”简依然叹息。
“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真的吗？可是他好像从来都听不得我说方舟的好。”简依然已经穿上了那套西装礼服，站在镜子前做最后的整理动作。
安何的脸也映照在镜子中，站在她的身后，细心地伸手帮她抚平了后颈部位翻领上的褶皱。
“语言是门艺术，如果你真心想把方舟好的一面展现给他，那就更应该注重方法。”安何像个耐心的老师一样教诲她，“带着优越感的说教任谁都会反感的，但是一个真诚动人的故事却很容易吸引人，有机会的话可以说说你的过去，你的成长。”
简依然脸红了：“说那些怪不好意思的。”
“随便你，只是一个提议。”安何随和地表示。
“安小姐你的性格真好，是被算法优化过的吗？还是你本来就是这样……”简依然呆呆地望着她。
“啊？”安何少见地慌了神，她端详着简依然眼中的光彩，心说坏了自己不会有吸引女同的气质吧？
“前辈身边有这么好的人陪着，怪不得他会说那种话。”简依然自顾自地感慨道。
“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更多让我丢脸的东西就不告诉你了。”
简依然调皮地吐了下舌头，却让安何感觉她有些强颜欢笑的意思。
安何思索了一下，已经猜到了她指的是不久前被余哲森直球表达“对小简没有男女之情”那件事。
怎么回事，这一脸的败犬模样倒是让她有些忍不住同情心泛滥了……
虽说彼此立场有别，但安何这会儿还是想稍微安慰简依然一下，斟酌了片刻之后对她说：“你的性格也不差，在特勤组的时候大家都很喜欢你不是吗？”
简依然愣了愣，张嘴想要反驳，但安何却抢先一步说：“别急着否定我的话，你在特勤组确实隐藏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但你为安全局做的每一件事难道都是违心的吗？不见得吧。”
“我……”
“如何评价那一段经历，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安何冲她露出鼓励的微笑，“打击罪恶，保护无辜弱小，那种感觉到底怎么样，你心里一定有答案。”
简依然保持了沉默，没有接安何的话，但是她心里确实已经被说动。
一味地否定过去那段在特勤组的经历并不是勇敢的表现，反倒显出她对自身所怀信仰的不自信。既然安何都能坦荡地表示双方可以进一步增进彼此了解，那自己为什么不能正视铁穹秩序下的安全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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