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我儿子怎么样了？”
梁盛煌抓着医生的手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那份担忧和紧张发自内心，比起素日的笑容满面要真心实意得多。
“血已经止住了，暂时没有危险。病人失血过多，身体比较虚弱，没那么快醒，家属先去办住院手续吧。”
没等梁盛煌吩咐，程帆就已经按照医生的指令去缴费了。
“他得的是什么病？好治吗？”
“初步看有白血病的迹象，具体诊断结果要详细检查之后才能确定。不过从刚才的过程来看，他的情况不容乐观，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梁盛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顾雪晴，明白了她的疑问，印证了她的猜测。
想当初，所有人都认为梁禹辰连出生都是问题，没想到他不仅出生了还顺利活了下来，活得很好。只是可惜奇迹不会在一个人身上出现两次，他还是没能躲过这场从母体带过来的病。
病房里，梁禹辰仍在昏睡之中，丝毫没有缓和的迹象。
顾雪晴找了纸巾替他擦了擦脸，大病面前再英俊的面容都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这里我一个人能应付，让程帆先送您和方总先回去换身衣服，公司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等有了结果我打给你们。”
“让程帆守着就行，你的样子跑上跑下也不方便。”
顾雪晴低头审视自己狼狈的样子，的确是容易吓到别人：“也是……还是回去收拾下再回来。”
“其实，你没必要守在这里，等下了班我带你过来。”
“我是想一会儿回来做个化验，万一……”顾雪晴想了想，梁禹辰现在的身体状况都未必能够做完全部的检查，她想的再多也需要时间，所以打消了萌生的念头，“算了，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还是等结果出来吧。”
梁盛煌送她到家楼下，没有过多停留，两个人再见面，是在董事长的办公室。
“我记得您从一开始就说过，不放心我一个新人做项目主管，怎么忽然就改主意了？”顾雪晴并没有直接拒绝最新的安排，她更想了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梁盛煌转变了想法，“如果只是因为我从一个可以利用的普通员工变成了你的女儿，那我不会接受。”
“我也记得当初坐在我面前的你非常自信，宁愿要一个机会都不要钱，怎么到了今天，机会摆在面前，反而退缩了。”
“我要的机会是和我的能力相匹配的机会，而不是惹人非议的机会。不对，已经不止是非议，该是巨大的争议和抗议了。”顾雪晴一直在摇头，“就财务这部分我都未必能做到完美，何况还有其他的部分，人事行政这类勉强能行，可是法律啊、工程啊这些方面我可是一窍不通。”
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从未接触过的内容就算要学也得给她些时间，不能就这样硬砸在头上。
“可以一边做一边学，我相信以你的资质很快就能学会。”
“那样的话，倒不如让我做个秘书，好歹职位没那么扎眼。”
“这个建议，我可以考虑。”
顾雪晴就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梁盛煌似乎真的有意让她那么做。
“我开玩笑的。”
“我是认真的。”
梁盛煌并没有松散地靠在椅子上，他坐得很直，十指交叉，双臂撑在桌边，就像是在跟顾雪晴谈生意一样。
“你今天在电梯里跟我说的话我反复想了很久，也去看了禹辰的一些作品和文字，虽然我还是理解不了一个大男人哪来那么多情啊意的，但是的确是有了不错的成绩。等他出院，就让他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别一天到晚在我这里碍眼。”
他的松口，令顾雪晴有些惊喜：“他要是知道，一定很开心。”
“公司总要有人继承，他是指望不上了，雨菲更不用说，所以……”
不用多说，重担推来推去，最后只能落在顾雪晴的肩膀上。只是怎么看，她都是最名不正言不顺的那个，怎么想都轮不上她。
顾雪晴一时半刻说不上来哪里不太对劲，隐隐感觉梁盛煌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让她不得不对这番话还有这份心思产生犹疑。
她想不出来最妥善的应对，就只好露出真实的胆怯：“听您这么一说，我现在就想写封辞职信。”
梁盛煌却突然笑了：“你要辞职得经过我的批准，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顾雪晴一副泄了气的模样，整个人都蔫了，和他讨价还价：“好歹给个循序渐进的机会，慢慢来，行不？您别忘了，我刚从医院出来没多久的。”
梁盛煌急于培养她上位，忽略了她的病是最大的隐患。想起那日她病发的样子，他只得将前进的一大步换成一小步。
“那就先在你的专业领域练练手，放心去做，我让小田帮你。”
“啊……”
很难想象，堂堂的财务总监要给她打下手，换谁都会觉得这是要赶人的节奏，面对会对着自己的位置产生威胁的人，不使绊子就算是有素质了，更别说手把手去教了。就算田总再友善，也不会是个飘在天上的圣人。
顾雪晴还是觉得不妥：“要不还是让方总回来吧。”
见她多次推辞，梁盛煌连一小步也不再强求，暗自松了口气向后倚在了椅子上，让一切回到原点：“既然你不愿意，这事儿就当我没提过，反正通知还没在公司内网公示，就当是个乌龙。不过，我会让程帆给你准备一个权限等级比较高的账号，你可以去看看以往的项目资料，对你会有帮助。”
顾雪晴如释重负，愁了大半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意：“这样多好，下了班我还能去医院看看禹辰，不用整天对着电脑看文件。”
然而很快，那抹笑意就消失了。
事情得以解决，仿佛所有的变化都不过是个玩笑，这个玩笑能让项目的调整回到最初，却无法让躺在医院的梁禹辰的记忆回到一早，让他的血流回身体里。
这个玩笑的代价，有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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