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大哥喘着粗气前后脚跟了进来。
他弯下身，站在门口扶着膝盖捯气儿。
“诶我说你这个大姐，怎么听不懂话呢。这里是非公开场所，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影响训练。”
他抬眼不好意思的看了桌上的三个人。
“程先生，不好意思啊，我.....这大姐跑太快了，我没拦住她。”
地面上的那个女人仍旧在地面上跪着，她缓缓抬起头，沧桑的面容上已经泪流满面。
程肃和简亦均都认出了这人是谁。
这个人的身份，让简亦刚刚升起的一点同情心，快速的消失不见。
张扬悄悄的靠近简亦耳边问道。
“嫂子，这人是谁啊。一来就行这么大的礼。”
简亦皱了皱眉，低声说道。
“当年出庭做假证那人的妻子。”
张扬眨了眨眼睛，明白眼前的情况。
程肃朝着保安大哥摆了摆手。
“没事，张哥，你去吧，这里我处理。”
保安大哥感谢的点点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转身离开了。
没有人想伸手去扶她，但是看着她这样放低姿态不顾尊严的跪着，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简亦冷了冷脸，低声说道。
“你还是起来吧。”
女人充耳不闻，还是低着头。
她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
“我是来道歉的，替我们全家人。”
屋里一阵沉默。
张扬忍不住率先发了声。
“你道歉？你道歉无非是因为现在法院给你们发传票了，你怕承担刑事责任，怕最后曾经收到的所有赃款被没收。”
女人垂着头，但是并没有否认。
简亦从旁边拽了把椅子，挪到了她面前。
“如果你还选择这么跪着，我保证我们不会再听你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女人慌忙的抬起头，赶忙从地上站了起来。但她没有选择坐椅子，而是在椅子旁边站立着。
简亦摇了摇头。
“你不觉得，现在来道歉，有些来不及了么。”
女人点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十年前，因为我丈夫出庭作了伪证，导致您的父亲被判定为事故责任人，并且受到了刑事处罚。但是，但是那时候，我丈夫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机械师，我们全家人都靠着他那份薪水养活。出事之后，赵未生找到我丈夫，说了想让他出庭作证的想法。可一开始他是不同意的。他和您父亲的关系很好的，进队入职之后，您父亲也都很照顾他。”
简亦深深的出了一口气，觉得有点可笑。
“所以，你们还是选择投桃报李，违背了原则做出这样的事。”
女人的手用力的攥着衣角。
“他一开始是不同意的，赵未生第一次上门的时候，他就直接拒绝了。但是没过多久，我们的小儿子，在医院检查出了严重的心脏衰竭，他需要一大笔钱，去做换心脏手术。我们都出身农村，那会生活刚刚才有点起色，哪有那么多钱去看病。我们把老家的一个小单室卖了，连手术费用的三分之一都不够。”
说道这，女人忍不住，再次流起了眼泪。
“这时，恰好我儿子犯病被送去医院抢救，医生说，现在刚好有一个匹配的心脏可以手术。错过了这个机会，可能以后就再难遇到了。我儿子的状况持续恶化，根本等不了那么久。赵未生知道了这个消息，他再次找到我们，承诺只要按照他说的去做，就会负担所有手术费用，并且还额外给我们一笔生活费。也不用直接证明看见了您父亲的所作所为，只是含糊的说看见了那个时间段，他出现过就可以。所以，所以我丈夫这才选择...因为违背良心出庭作伪证，他每天都会被噩梦惊醒，这样长此以往，在我儿子康复没多久，他就查出了癌症晚期。”
简亦点点头。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就算你们当时不得已收了钱。可是后来呢？你丈夫死之后，我们好几波人分别都去找过你，想让你们说出当年的真相。罪行是你丈夫犯下的，你大可以说出来。可是你们呢，你们却选择了钱。”
女人老泪纵横。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鬼迷心窍了。赵未生为了不让我们说出事实，每个月都会给我们钱。可我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单凭我自己挣的工资，根本不足以供两个孩子上学。收的时间长了，心也就麻木了。我总想着，等到两个孩子都大学毕业了，就不再要他的钱了。我会给孩子都送出国，然后再找警察自首认罪。”
简亦瞪着通红的双眼，为这种说法感到无比的愤怒和无言以对。
“你不容易?你们拿着不用劳动付出就能获得巨额的赃款，过得逍遥自在。我父亲呢？我父亲从一个人人称赞的知名机械师，一夜之间沦为人人喊打的杀人犯。他直到死之前，都永远没有资格再回到他喜欢的车队和赛场。十多年啊，你就用这样荒唐的理由，隐瞒真相沉默了十多年。”
程肃握住简亦冰凉的双手，一下一下轻抚着。
他抬起眼，冷冰冰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如果你是来道歉的，我们不接受你的道歉。你的道歉，不能让已亡人回来，也不能让这些年我们所承受的一笔摸消。你走吧。”
女人再次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们了。现在我的儿子在学校里每天遭受非议指指点点，甚至都没有办法去学校正常上课。我的女儿因为直接参与了收钱，现在她的大学还要追究责任将她从学校开除。我求求你们了，孩子没有错，错都在我们大人。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愿意坐牢甚至愿意以死赎罪。我今天来，就是想请你们出面，或者在媒体面前解释一下，这一切都跟孩子没有关系。行吗？我求求你们了。”
她越说越声嘶力竭，最后不停的在地面上用额头用力磕着。
简亦垂着眼，冷漠的看着眼前这一出苦肉计。
“你只知道你的孩子，正在承受着些什么样的对待。那你知不知道，从事故开始，我的人生，都是这么过来的。比你孩子所承受的，要痛苦无数倍。”
女人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盯着简亦。
“走吧。你的道歉，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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