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人上之人，哈哈……”
黄怀玉复述耳边话语，吃吃笑道。
“区区凡人，何德何能，与我相提并论？”
“阁下明鉴，我魏无咎确实无法与你黄怀玉并列。”
魏无咎不惊不怒，长声回复。
“但十二姓所汇聚的力量, 远比一切超凡组织都更大更广，哪怕执火者也不能比拟！”
“我们掌控无数资源，影响无数命运，比阁下只多不少……”
电话里的声音还在絮叨。
黄怀玉却已放下了手机。
他转身看向四面天野。
白潮河被铁覆盖的两岸，在大日照耀下泛出鳞光。
黄怀玉感觉自己的灵魂在抽离，蔓延。
河谷边, 金银辉光遍照。
与日争辉, 丝毫不让。
他在看，又不在看。
在记录, 也在遗忘。
存在，超越存在。
“对过去之我的执着，越在意，越成为真实障碍。”
黄怀玉呢喃道。
“空间不是束缚，时间不是遗憾；”
“吉凶命运于我，本就别无二致。”
一切豁然开朗。
阳光下，他的血肉粘上虚幻色彩——好似在此界，好似在万界。
“我早就不是人了，人如何能做到这些？”
黄怀玉自问道，摇头失笑。
命运觉中，声音空前嘈杂。
其繁复难辨，就像是无数纠成一团的蛛丝，伸展出大量纤细副线，朝他牵连。
黄怀玉笑容敛去, 神情转为淡漠。
他正在适应，适应新的视角。
个体之间的相遇、相识、相交不再有起止，它们从一开始, 就只是时间轴上部分片段的注脚。
电话里聒噪不停的声音，又吸引了他的注意。
成就超凡后，这是黄怀玉第一次能如此清晰地检视某一束命运线。
“魏家嫡长，魏无咎……”
在更高维度上，他的视角沿命运线贯穿，锁定了陌生坐标。
七十七公里外，太昊市区的某处隐秘小筑。
念头一动，命定之死便落在未来。
“我要过去。”
黄怀玉命令道。
天地间，他身姿悬垂，漂浮半空。
随后刹那消失。
市区，魏家隐墅的雪茄房。
魏无咎、王鹤卿、朱政举等三人，正靠坐在鎏金皮沙发中，吞云吐雾。
就在刚才，魏无咎鞭辟入里的雄辩完结。
他们在等待通讯系统中，旅者的回应。
但电话未被切断，回应却迟迟不来。
直到隔壁厅堂中，报警器突然蜂鸣。
偌大太昊城，所有超凡者都能感受到, 高邈浩然之波动席卷全城。
他们因此战栗, 因此恐惧。
从特处局总部，到所有官方关键机构, 超凡探测系统在同一时刻报警。
其警戒级别，无一不在顶格。
“警报，侦测到能级四超凡波动！”
机械音在局长办公室内响起。
但史安国早就从快速反应通道离开——他的感知比探测系统远为敏锐。
“有超凡种入侵？”
朱政举直起身子，皱眉问道。
他正欲呼唤保镖，却见到魏无咎面色苍白，露出从未有过的仓惶表情。
就像是被人攥紧了命运，随时可能切断。
“第一次见面，魏无咎。”
一个陌生嗓音在房内响起。
朱政举转眼看去，见到一位高大挺拔的俊美年轻人站在室内，正以拇指拭去鼻端的透明血液。
突兀莫名。
“你是……”
朱公子正要喝问对方身份，却陡然注意到那对金银璀璨的双眸。
只一眼，寒意便爬上了他的脊椎。
就是这人摧毁了北华卫家；
就是这人杀死了亲弟德彰；
就是这人在电话另一头，刚刚与魏无咎对话……
但真的与此人当面，以主见、勇气自负的朱家继承人，竟如鼠见鹰，说不出一句话来。
至于魏无咎，一刹那间脑海中已过了许多念头。
【旅者怎么会在太昊？】
【他是怎么找到我的位置的？】
【史安国要多少时间才能赶到？】
但表面上，他却绽开笑容，主动离座。
王鹤卿与朱政举也是一样。
雪茄房内只有三把椅子。
让旅者站着自己坐着，他们没这个胆子。
“线上议事本就不美；阁下能够亲来，我等求而不得！”
魏无咎主动说道。
“隔壁正有会客室，不如我们去那边细谈合作……”
但他的话很快说不下去。
旅者不仅没有移步的意思，反而冷眼旁观，就像是在看什么小丑表演。
“要谈合作，我也是和史安国谈，你们不配。”
黄怀玉目光扫过三位凡人。
单次空间移动近百公里，消耗极大。
但他精神固然疲惫，情绪却旺盛。
“不过，魏无咎你有一点说的不错。”
“时代更新了。”
“因此我才过来，挥去些不合时宜的东西。”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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