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笑着落下言语，可在殿内的所有人都听得格外明白，这个皇后娘娘，言语中，一片厉稔。
微微身姿略略弯着，身形恭敬，话音同样恭敬：“回皇后娘娘的话，我家娘娘昨夜侍寝，后半夜才入深眠，且我家娘娘向来容易惊眠，所以一向都是睡到午时才起的。”
一番话，可以说说得是滴水不漏。
即是借了皇上侍寝的由头，又是说清了成忆昔平日里的状态。
赵瑶的瞳仁，在听到微微的回话后，缓缓缩紧，末了，指套缓缓从案桌上划过，发出了刺耳尖锐的声响。
“本宫鲜少同后宫嫔妃妹妹往来，今日头一次，昔贵妃连这个脸面都不愿给本宫吗？”
“皇后娘娘大驾光临，臣妾有失远迎，是臣妾之过，还望皇后娘娘莫要怪罪臣妾的婢女。”
下一刻，成忆昔柔和的声音随着她身形的出现而扬起，女子已是换好了一身整洁干净的衣裙，从内殿缓缓走出。
微微垂着头，眼里划过一丝震惊，余光看向小姐，心头一阵焦急：小姐怎么自己出来了？
直至脚步到达案桌前五步远的位置，成忆昔身子柔软着行了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赵瑶整个人姿态已是慵懒了下去，整个人放软靠在了椅背上，嘴角笑意美艳又傲然：“小梅。”
小梅动作利落，快速将自己拎的小食盒取出，打开来，将里头一碟一碟格外精致的点心小食取了出来。
“听闻成将军说，昔贵妃喜爱吃甜点小食，本宫便吩咐栖凤殿的小厨房做了些带来给昔贵妃。“
“毕竟，昔贵妃眼下可是为皇上分忧解愁的美人~”
末了，赵瑶身子前倾，声音放缓些许：“这些，可是御膳房都做不出来的哦~”
言语带笑，可那笑意，却是丝毫都没有从赵瑶的神色中传达出来。
成忆昔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没有动，口中低低应声：“多谢皇后娘娘。”
虽应了声，却是并未多有动作，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
抬眼瞥看了成忆昔一眼，赵瑶释然地笑了笑，身形重又靠在了椅背上，继而轻拍了拍桌子：“来，过来坐。”
一直站在远处的微微心头怔住，下意识就要出口让小姐不要过去。
可她，终究只是个奴婢，在这宫里，在主子面前，根本没有开口说话的份。
成忆昔垂着头，视线抬起一丝看向赵瑶的动作，嘴角笑意浅浅而扬，小心翼翼迈开步子，走到了案桌旁，同赵瑶隔开两个身位坐了下来。
赵瑶面上始终噙着浅笑，指套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案桌，看着成忆昔在自己身旁坐下，单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成忆昔美若天仙一般的面庞，转过眼，瞧了一眼远处的微微，吩咐的话音悠悠而落：
“你们都出去吧。本宫和昔妹妹，有些体己话要聊聊。”
小梅自然是不会有任何的异议，快速应声回话，起身就退了出去。
微微心头不甘，站在原地顿了好片刻没有动身。
直至成忆昔侧眸，看向微微，声音温柔落下：“你先出去吧，若有事，我会叫你的。”
语气之温柔，直教人心头融化了一般。
拢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紧，微微沉下心神，并未抬眼去看，规矩应声，继而退下了。
很快，辰月殿主殿内便只剩了赵瑶和成忆昔两个人。
赵瑶神色轻松又自在，晃了晃脑袋，侧头冲着成忆昔笑了笑，伸手将小碟往她的方向推了推：“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就每样都备了些，你尝尝？”
言语间，赵瑶伸手，自顾自给自己拈了一块桂花糕丢到嘴里。
成忆昔的视线一直微微垂着，看到赵瑶的动作，心头诧异了一瞬，并未说话，片刻后，伸手拈了另一个小碟中的枣糕，送到了嘴里，小口小口地嚼碎咽下。
眼中的光亮渐渐暗下，赵瑶撇开视线，轻吐了一口气，起手，轻轻搭在了成忆昔的手上：“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称谓不是本宫，而是我。
成忆昔虽不是老将军的亲生女儿，可从小在将军府的受教，让她多少都知晓一些人情世故。
规规矩矩垂头，成忆昔抿唇，点头回应。
“你喜欢皇上吗？”
赵瑶未有任何的遮掩，径直问出了口。
成忆昔是成陌的妹妹，姚辙将她封为妃子，其中寓意不言而喻。
赵瑶甚至可以直接断言，宠幸成忆昔，不过就是姚辙的一层障眼法。
她只要知晓，这个成忆昔心里是怎么想的便可。
垂着的视线略略抬起，成忆昔眉眼清亮平静：“皇上贵为天子，万德百姓自然人人爱戴。“
赵瑶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成忆昔倒是会避重就轻。
覆在成忆昔手上的手缓缓加重了力道，赵瑶身子前倾，气若吐兰，可言语却是字字带着打量和质问：
“你这么聪明，知晓我在说什么，对吗？”
感觉到女子掌心的温热，成忆昔抿唇笑了笑，气息温柔微弱：“忆昔作为后宫妃子，自然是喜欢皇上的。”
嘴角笑意越发浓郁，赵瑶收回手，抚了抚自己的发：“不作为任何人，只做你自己，你喜欢皇上吗？”
这一次，成忆昔的视线完全抬起，温柔对上了赵瑶的目光：“臣妾心中，并未有欢喜之人。“
笃定的眸子看着赵瑶，模样万分恳切。
赵瑶面上的笑意陡然间便灵动了起来，笑声从唇边溢出，是发自内心的欢悦。
伸手将小碟向着成忆昔方向推去，赵瑶挑了挑眉头，笑着落了话：
“你瞧瞧哪个好吃，改明儿我让小厨房给你做了再送来。”
收回微微出汗的掌心，成忆昔摇了摇头：“娘娘的御用厨子，怎可给臣妾……”
“你将我当姐姐便好。”赵瑶语速很快，打断了成忆昔的话，“我同皇上，向来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只是近来，因为一些小事有了芥蒂。”
“你自大家而出，自然是更能懂我的心绪。”
“以后，莫要同我生分，只当我是你姐姐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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