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不会是单纯的怕麻烦？”季廉想了想，说道：“可能是咱们把他想得太复杂了。”
“不管如何，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普通人了。”季书义说道：“这点，书院的应天台做不了假。不过，有机会你还是要去瞧一瞧他，‘枷’和天道冥冥之中都压在了他的身上，或许有什么咱们看不透的关键。”
“不会吧。”季廉搓了搓脸，“再说了，我总是感觉那家伙现在心里对我不善啊。”
“所以说，还是你这一方面出了问题。”季书义淡淡道。
“哎，”季廉一急，但还是没说什么，转而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就这么放任他这好不容易成长起来的一条龙再游回浅滩？”
“无所谓了，本来在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想过全都压在他的身上。”
季书义将手里的刀具放下，自己净了净手，“开始的时候，‘他’选择了那小子的确让我有些始料未及，但我从来不认为那小子是唯一的人选。”
“诶？”季廉闻言不由讶然，“不是说他是唯一可以终结‘极恶之鬼’的人么？”
“是，也不是。”季书义难得笑了笑，意味莫名道，“唯一是指的他的血气，至于承载血气的人，其实并不重要。”
季廉心中一寒，皱眉问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想着要牺牲他了？”
“没有，”季书义看他一眼，说道：“这是他自己选择的。”
关闭视频通话后，季廉仍然安静地坐在那里，像是出神，又如同一尊雕像。
窗外，雪下的更大了。
……
华夏某处。
京城下了第一场雪，可这里仍然是月明星稀，漂亮的夜晚。
有些空旷的原野中，只有一点篝火，映照着两道影子。
蔡琰一边添柴，一边说道：“那家伙放弃了。”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身边人的回应，但她仍然说着，“你这次可是看走眼了，他辜负了你们的期望。”
“你判断下的太早了。”
身边传来略有些虚弱的声音，篝火明亮，一身棉袍的年轻男子将手里的干枝丢进去。
不再是原先那种潇洒的剑装长袍，反而是这种明显御寒的衣物，蔡琰看着身边的方行远，欲言又止。
“他其实，已经完成了属于自己的任务。”方行远眼里映着温暖的火光，脸颊也被照的通红，“或者说，其实是外来给他的背负。”
“你指的是？”蔡琰回神，问道。
“他是鼎炉，我们需要的只是他体内孕养的那团火。”
方行远轻笑着开口，“但，在心里我也不认为他就这么简单地放弃了，那样也太逊了一点。”
记忆中，想起了曾在那处天台上与对方的初次见面，那个在当时明明害怕，却还是倔强地出现在天台上的小子，对方那时候的眼神他依然记得很清楚。
一种执着，一种豁出命去的一往无前。
“火种。”
蔡琰点点头，然后道：“可他的血气，不是自己散掉了么？”
“在她的身上。”方行远的眼神微微闪烁，有些虚弱的病态白的脸上稍有凝重之意，“原本属于妖圣的残魂，再加上【人之卷】的极阳气血，这不是靠季三的谋划就能轻易掌控的。”
蔡琰蹙眉，显然也是在脑海里想起了那道身影。
好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略微有些犹豫，但还是问道：“她所占据的半妖之体，原本的灵魂真的？”
“嗯。”方行远点了点头，说道：“魂飞魄散了，不然的话，叶澈也不会拼了命地修行，甚至委身于京城的那些世家之中。”
“可惜了。”蔡琰想到那名为‘叶家千驹’的男子，虽然只是见过一次，但对方那时流露的自信和隐含的骄傲真的是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再联想到对方是娶了宁夕那个娘们儿，就让她为叶澈生出些不值来。
方行远看着她的神情，不由笑了笑，“这也是叶澈的选择，为了力量。”
“力量，”蔡琰看着他，认真问道：“力量就这么重要吗？”
方行远一愣，随后摇头，“或许吧，终究是个人的选择罢了，就像是那个小子一样。”
“那你的选择呢？”蔡琰少有正色地跟身边的男人说话，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如果你没有选择这一条路的话，现在都已经半只脚踏进那个境界了。”
“靠杀人来的力量，我不喜欢。”方行远看着篝火出神，“我从小在‘血海禁地’长大，对那种东西，喜欢不起来。”
蔡琰咬了咬唇，“你知道的，不管怎样，我都会支持你。”
方行远转头，看着她的脸，忽地一笑，“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俊逸的脸上，没有算计，没有坚忍，只有在面对眼前女孩才会出现的那种柔软和煦。
蔡琰看了，脸颊微红，连忙偏头。
月明星稀之时，原野上只有柴火燃烧时的‘噼啪’响声，在这个冬夜里却并不寒冷。
……
深夜总是最好的面具，可以将人的脆弱很好地隐藏，将自己的柔弱紧紧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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