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林薇蹲坐在马路边，活像个小乞丐。她想也许她真的是个小乞丐，正因为无依无靠可怜，林墨收养了她，供她吃喝供她上学，这么说起来反是她不知足了。不过，都过去了。但她想，有一个人，她绝对不会原谅。
叶岸到的时候，林薇就像只猫咪一样缩成一团。他有些好笑，却又笑不出来。林薇，她看起来很憔悴。她的神色不似以前，她目光里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空洞，一瞬间他觉得那是没有尽头的黑暗。
“上车吧。”他把林薇那个大大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你哪里偷来的车？”林薇瞟了一眼叶岸的车子，似乎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不快。叶岸换了车，这玩意听说还是值钱的。
叶岸笑笑：“这个时候，你还有闲心打击我？”
林薇白了一眼，有什么不可以，如今，她这样一无所有的人，还有什么可以往心里顾忌。
林薇坐到了车里，叶岸系好安全带，“我是第一次开这个车，我慢点。”他怕林薇听不明白，又说：“这是我朋友的车，我借来的。”
“哦，你在这边还有朋友呀。”
“别这样，我好歹在这边念了几年学，连个朋友都没有，那还弄什么。”
林薇不再说话，一夜未眠，她得养足精神。见林薇闭目养神，叶岸止住疑问专心开车。到了一栋公寓门口，他把车一直停在那里，不忍心去吵她。
林薇醒来的时候，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她睡眼惺忪的问：“你住得这么远？”
叶岸真是哭笑不得，随口附和，“我住得是够远的。”
下了车，林薇还没有完全醒，只是跟在叶岸身后。叶岸住的地方不算大，但比起宋希住的地方，大那么一小点。想到宋希，林薇的心梗了一下，她终是错了吧。
“怎么样，看不起咱？”叶岸放好林薇的行李箱，瞧着林薇还在打量自己这个只有近百平米的公寓，开起了玩笑。
“没什么，挺好的。”林薇觉得住哪里都无所谓。“这是你买的？”
“不是，租的。”叶岸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出身农村，挣钱并不容易，这里房价被地产炒的很高。林薇安慰：“你还年轻，怕什么？”林薇看了看窗外，高楼林立，这里确实过于矮小了。
“喝点水。”林薇回过头，手边多了一杯纯净透亮的白开水，烟雾缭绕。她笑笑：“谢谢。”
叶岸叹息一声，颇为无奈：“你还是那么客气，你这脾气就不能改改？”
林薇顿住了，她的脾气吗？早上林墨也指着她大吼，林薇你的脾气太差了。原来她的脾气真的很差？“叶岸......”
“怎么了？”显然被林薇突然间的一本正经吓到，叶岸手里的杯子都有些不稳。
林薇忍了忍，认真而严肃的问：“你说我的脾气是不是很差？”
“啊？”叶岸惊讶出声，盯了林薇很久，说：“我觉得挺好的，至少没有那么恶劣。”
“哦。”林薇明白也许叶岸只是顾忌她的感受，果然她的脾气和秉性都是极差的。难怪林墨那么生气，即便是像叶韵那样为钱的人，即便是李思那种垃圾一样的人，都比她强上千万倍。所以在这场纷争中，她第一个出局。
“林薇，我说的是真的。你有时候确实很固执，但是你的脾气不差。你很好。”叶岸一脸虔诚，他突然感到林薇的心灵其实很纤细很敏感。
那是因为你不是他，所以我不会任性。林薇苦笑：“也许吧。”忽然想到什么，“对了，说说你和你那女朋友的故事呗。”
“你感兴趣？”叶岸有些不相信林薇会莫名其妙的对自己情史感兴趣，但还是架不住林薇满眼求知欲的眼神。
“我跟她早就没有联系了，只不过对方突然给我下了请帖。我不得不去。”
“你还喜欢她？”林薇觉得叶韵也不算太坏，除了那年。
“其实还好，不是我自恋，是她追的我。我当时就是气不过，为什么……”叶岸低下头，用手扶着额头，声音有些低迷，“为什么一到大城市，人的心就会变呢。”
“不是到城市变，是人的心一直在变，你自己没有察觉到罢了。”幸福过的人往往接受不了突然变得不幸。却不想，任何东西都有居安思危一说。自以为填满的空隙，其实也可以轻而易举再次空荡。
“是吗？以前的事情我都记不太清了。”叶岸盯着那冒着水气的杯子若有所思。
林薇想，不是记不清，而是不想回忆罢。一个人经历过的东西会被不自觉封存在某个地方，等待诱导着打开的钥匙。所有记不得，记不清都只是屏蔽诱导的借口。
似乎真是拉开了闸，良久，叶岸用手顺了一把脸，说：“我是孤儿，无父无母，也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叶韵是收养我的那家人的女孩。”
林薇微微一怔，想不到叶岸是和她一样的。为了缓解气氛，要为了让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她说：“看来你们关系不错。”
察觉林薇言语刻意，叶岸突然警觉的问：“你是不是认识叶韵？”
“不认识。”林薇想，她此刻跟任何人都要划清界限，“你怎么会觉得我和她认识？”
“错觉吧。”叶岸尴尬的笑笑。“对了，你就和我一起过年吧，我很可怜的。”叶岸可怜兮兮的祈求着。林薇突然觉得叶岸真的很适合当医生，这专业没有选错。
林薇本想着出去找房，毕竟不想一个人只是一时间的想法，她还是需要避嫌的。奈何叶岸苦苦挽留说是可以一同合租，到时候林薇给他房租也算是救济他，林薇想了想也就应了。
一直和叶岸呆在一起，直到收假。年夜饭也还算丰盛，只不过叶岸的厨艺很差，林薇自己也只会泡个面，两人都感觉饿瘦了。
回学校的时候，叶岸问林薇要不要和他一起去那边。林薇没有犹豫答应了。她想，反正换了那么多座城市，再换一座也无所谓。何况，那是一座没有林墨的城市，那里有些东西因为她而改变，如果需要纠正，她也愿意代劳，那也是功德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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