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杰想说的话,明文轩自然心中清楚:“是的。在那次市政厅答谢宴尚,雄丘跟踪子婧一事就像一块石头压在我的心头。虽然和雄丘解释过子婧和仓木一死没有关系,但总觉得雄丘那双眼睛藏着一种危险的气息。崔更生和付将走的近,而付将正好是雄丘的上司。倘若崔更生和子婧认了亲,雄丘会念着崔更生的面子放过子婧么。”明文轩不能确定,他在问自己的心。
杜杰托着腮,思考道:“如果他心中真把子婧当成女儿,就应该放手鸦片生意,并且向我们交代那个呙人的大烟贩的底细。”
明文轩垂着眼睛,似是在品味杜杰话中的深意,随后他微微吸了口气,似是下了决定,抬眼问道:“杜杰,你有权放了崔更生吗?”
杜杰冷不防的一愣:“你想让我放了他?”
“需要请示署长骂?”明文轩反问道。
杜杰坐正身子,郑重道:“署长倒是很希望我能放了崔更生。不知道他曾经从崔更生手中捞了多少好处。不过我倒是把崔更生的事情说的很严重,署长怕事,也就是没有再过问崔更生的事情了。放掉崔更生,署长那边没问题。问题是放了他,他人间消失怎么办?”
明文轩眉目浓重,眼神一紧:“放长线,钓大鱼。我顺便再投点鱼饵。”
杜杰往前倾了倾身子:“你计划怎么做?”
明文轩起身来到杜杰身边坐下,将自己心中左右权衡之后的想法说给他听。杜杰凝神静气地听,紧蹙的眉头渐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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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的午夜,子婧再次来到华文报馆的天台。冷风戚戚,乌云铺天,望着空空的屋脊,子婧没有找到穆尚存。但又不想独自返回住处,就找了一个台阶坐下了。
白日的喧嚣消沉在午夜的宁静之中,子婧突然觉得世界一片清明,连她的心都是清透清透的。
该如何面对呢?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子婧在心中茫然的问着自己。今天崔更生突然来到报馆来找她,是拿着她和母亲的合影,并向她解释这张照片他直到今天才拿到。在这么长的一段父女难以相认的日子中,这张照片一直被扣留在尚秋梅手中。
子婧面对崔更生时的神情很平静,面上挂着充满理解的纯真。就在送走崔更生之后,子婧的眼泪突然就失了控落下去。亲情来的是如此慢慢艰辛,又如此唾手可得。
此刻,一个拉长的人影来到她的脚边。子婧抬起头来,看到了高大的穆尚存。风吹动他的衣衫猎猎而响,他就像风中的大树,坚定的立在她身边,是在她每次最为无助的时候。
好像已经成为了习惯,每当看到他,她的心里总会好受一些。
“你今日很不开心。”穆尚存平静地问道。
“嗯。”子婧委屈地望着他。
穆尚存坐在她身边的台阶上:“如果忘不掉,就笑着面对现实。”
子婧反驳道:“良若寒一直在你的心中,你真的能笑着面对一切吗?”她在宣泄自己的情绪,虽然不想难为他,但她没有克制住。
穆尚存目光越发的凄凉黯淡:“算是苦笑吧。”对于她的有意刁难,他欣然接受,只要她能好受一点。
子婧细长的双臂环抱着双膝,诉说心事:“我带着母亲最后的遗愿来鄱阳寻找父亲,却不曾想过父亲是这样的人。当他真的坐在我的对面,认我这个女儿时,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不起。”穆尚存掷地有声道。
子婧诧异地转头望着他。
穆尚存看她一眼:“我不该烧毁你父亲的货。”
“那批货是鸦片,对不对?”子婧白皙抓住穆尚存结实的臂膀。她希望那批货是古董,希望自己的父亲是个正经商人。
穆尚存没有作声,他迎着风望着远方的天,那神情仿佛犯错的人是自己。子婧冰冷的眼睛充满了深深的绝望。她从穆尚存的神态中得到了答案。
而此刻在楼下,明文轩坐在车里望着华文报馆的玻璃门,里面透着浅淡的微光。车窗上有哈气,他凝重的神情像是笼着一层雾。
子婧在深夜独自来到了华文,是来找穆尚存的。明文轩伤情的靠在车椅上,他全身很放松,是一种失落的松弛。很累,他从未感到如此疲惫。是暗中保护子婧的人告知他子婧午夜独自出门来到了华文。她就是午夜的沙尘。他张开手指,发现一切都是抓不住的。
天台之上,穆尚存沉默多时,轻声说道:“你有想过要离开这里吗?”
子婧猛的转过眼睛,疑惑地望着他。
穆尚存执着地望着前方:“失去。只剩下了记忆。你愿意和记忆作伴吗?就像我。这种苦熬的滋味并不好受,因为没有希望。”
穆尚存的无依无靠让子婧感悟到了某种东西。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失去更让人遗憾。比起孤独的穆尚存,亲情和爱情都团绕着她。她还有什么可难过的。
子婧再次将手放在穆尚存的肩膀上:“你怎么会没有希望呢?我就是你的希望,华文就是你的希望。即使找不到良若寒,不是还有华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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