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风平浪静，波涛冷冷清清。
船夫的桨在平稳的波涛中缓缓划动，他站在小船头，月光下像渡河的死神。海很静，风很小，水花呼呼向后。
木琉人很少坐船，左摇右摆的小船震荡着她的胃，胃酸随着海浪波动而波动，从狭隘的颈部往上涌，船才行驶不到半个小时，她已有呕吐感。
多锄的两个手下船头船尾一前一后站得挺直，多锄则坐在她们对面，黄色的月光使他粗狂的脸部线条变得柔和，多而杂的胡子也在月光下泛着金色的光。
木琉人的肩膀往上收，喉咙上下滑动，发出几声干呕
“想吐吗？”曦夕问。
木琉人倔强地摇摇头，她抬头看了多锄一眼。
曦夕在背包里摸索了会，掏出橘子熟练的剥起来，“给。”她把橘子皮递给她。
“这个给我做什么？”木琉人问，不好，她一开口就想吐。
“闻一闻。”曦夕说。
木琉人狐疑地看着她，一边伸手接过橘子，放到鼻子下方，一阵清香的味道立马呛入鼻孔，她仿佛被人打通任通二脉般，胸口一阵舒畅，呕吐感也好了很多。
“这是什么橘子？”木琉人惊讶地问：“这么神。”
曦夕微微一笑，递过橘子肉，问：“要吗？”
“不要不要。”木琉人连忙摆手摇头，她怕待会吃了真吐了。
曦夕将橘子递给多锄，多锄愣了下，伸手接过来，道：“谢谢。”
“不客气。”她的口吻依旧带有一丝冷漠而疏远。
大海安静无边，小船能使多远？毕竟这只是一只小小的船，大小比平时岸边的渔民出海闲游用的小型捕鱼船还小，在大海中是走不了多远的路的，船夫一人撑桨，大约送他们离开后，自己还要回到岸边。
曦夕估计着也差不多快见到大船了，果不其然，就在她们前行的航线上，一只大船静静的停靠在水面上，船只在船头支有一盏微弱的灯，船主人似乎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所在，灯很暗，在大海中犹如一点银光，在月光下仿佛迷失的萤火虫。
小船笔直向大船靠去。
快接近船身时，船夫熟练的用船桨撑住大船稳住小船，随后向上吹了三声口哨。
木琉人吃了一惊，没想到这船夫也是他们的人。
很快，有人从大船船沿探出头来，他高举着灯照了会，确定是自己人后，喊道：“等下。”
那灯在木琉人看来，就像太阳一样刺眼。
过了会，大船上抛下绳网，多锄立马站起来，小船往一边倾斜，木琉人晃了晃，连忙也跟着站起来。
“你们俩先上去。”多锄对两个手下说。
他的两个手下嗖的一声抓住绳网，一溜烟的爬了上去，眨眼就没了踪影。
多锄又跟船夫交头接耳地嘀咕了两句，木琉人看到他从口袋里摸出大把钞票塞进船夫的口袋里，她赶紧移开眼，却在一瞬间碰上船夫的目光，霎时她看到一张烧焦的可怕的丑脸，脸上外凸的眼睛里射出两道寒光，与之相撞，木琉人瞬间感到一阵寒气。
多锄笑着向她们走来，两步即到她们面前，他解释道：“都是自己人。”
木琉人点点头，曦夕则无动于衷。
“上去吧，主人在上面等你们。”多锄说。
“你不一同走？”木琉人诧异地问。
多锄温和地说：“我与你们一同。”说着他抬头仰望着大船，这是一只普通的中型捕鱼船，历经沧桑的外表使它像夜里的风使者般威风。
“船是你的？”木琉人问，他看船时的眼神，就像看到家一样。
“是主人的。”多锄说。
他提起主人时，脸上总会扬起得意的笑容，语气总是不自觉加重，光荣的光辉笼罩在脸上。
“哦。”木琉人点点头，背起背包，多锄却一把拿过。
“坐过船吗？”他将两人的背包单肩背起，扯了扯绳网。
“没有。”木琉人回道。
“就像爬树一样简单，小心别摔下去就好。”多锄说，“我们上去后，小船会立马离开，摔下来也无妨，你们会游泳吗？”
游泳这种事情自然不稍说，在元镇长大的孩子，没有一个不会游泳的。元镇郊外有一条清澈的河溪，每到夏天，成群的孩子便会聚集在溪边玩水，有时大人也会到那里休息游泳。那条河流还是妇女最爱的聚集地，每日清晨她们相约在溪边洗衣服，谈论每家每户的琐碎事。
小时候她经常跟曦夕和重冉阳三人在溪边玩水，多锄的话不小心令她回忆起往日的快乐时光，而那一幕的背叛便又一次更深入木琉人心里，像一根不断往里插的刺。
她沉下脸。
多锄已经抓着绳子爬上去了，他原本速度很快，却为了等她们而故意放慢。木琉人从小爬树探洞捕鱼，爬这种网格对她而言简直轻而易举，曦夕更不用说，常年山里走的她，攀爬像猴子一样溜。
船果然像多锄说的一样划走了，因为船上没人，船划走的时候比来时的速度要快，很快小船就消失在茫茫大海上。
“姑娘们，看前面，小心别摔倒。”多锄严肃地警告道。
木琉人侧过脸看了他一眼，背着月光的他看着像大山一样，压迫感十足。她又转过头看着曦夕，戴着木头面具的她看起来喜感十足。
“噗~”她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曦夕好奇地问，刚才还看她脸色阴沉，这会又开心了？
“没什么。”木琉人摇摇头，叮嘱说：“小心点，多注意前面。”
“嗯。”曦夕点了点头，道：“你也注意点。”
“我？”木琉人哈哈大笑，“你忘了我可是爬树的高手，这种东西根本不在话下。”
每每她们对话时，多锄总有一种多余的错觉，但这并不是错觉，她们的确不愿意与他交心。
船沿又有人探出头来，很快又缩了回去，灯光在她们前头晃动，闪了下又消失了。
月光亮如银薄，海面风平浪静，微风轻拂过海水，波涛轻而柔，难得的这么好的夜晚，使人心宽神怡。
因此谁也没有注意，海底深处隐藏着巨大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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