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过去了很久。
恍若便是一世……
“你睁开眼。”
苏赫身不动。
他睁眼，胭脂的那双眼正在他的眼前。
亮的，好似夜空中的两颗星辰。
她依旧是方才那般姿势，没有变。
只是她的脸，已凑在他面前，口吐幽兰。
“你也算是个男人？！”胭脂冷声道。
“只要阿南活着，我可以不是。”
“你是可汗的弟弟。”
“我是。”
“我与阿南，都是他的女人。”
“……”苏赫无言。
“你知不知道，你很可怜……在大夏呆的太久，你现在已不像我们草原上的男人。”
“我……”
“阿南成为女人的时候……她还小，什么都不懂……我听见她哭了一夜。”
苏赫的身子便就僵住了。
“你恨不恨他？”
他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我只恨自己没能在阿南的身边。”苏赫拳头一握，喉头咯噔一下，便就在剑下破了皮，“不过好在我现在，在了。”
胭脂根本似未看到，“她现在大了……她懂了，她始终就最喜欢你……”她的声量愈发的低沉阴冷了些，“她想要将自己给你……怎么这对你而言就那么难么？！”
苏赫双眼园瞪……
他根本就料不到，胭脂居然在同他讲这些！
他简直……有些哭笑不得。
他便不能哭笑不得……
因为他的喉咙破了，剑锋又深入了些……他可以感觉的到，他开始流血……
因为胭脂很认真，她没有在说笑，她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
“你果然同那些大夏的男人一样，你觉得她脏了，她不再干净了？”她拿剑的手开始有些不稳，她已经不太冷静，开始愤怒。
他觉得那嗓吼间那澈寒的剑锋在抖。
苏赫想摇摇头，他却不能摇摇头，他只能很小心的开口道，“没有。我从未如此想过。”
“阿南有问你要过什么么？”
“没有。”苏赫如实答道，“她从来也什么都没有要过，反倒是给了我很多。”
“那么她只想要你……她想这么做，只是想要拥有只属于你和她的一些东西……作为一个男人，你连这都给不了么？”
苏赫大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有些愕然……更多的却是心痛，他竟然从来未曾这般想过。
他甚至已经在思索，他到底有没有真心关心过阿南……
他忽然觉得，其实胭脂说的很对！
“你不喜欢阿南？”
“我……”苏赫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答，“这恐怕和喜不喜欢无关。”
“你还在想着那个死在你刀下的姑娘？”
“胭脂……”苏赫突然笑了笑，“我从未想过你竟是如此多话之人。”他的目光中瞬间便已尽是冷意，“动手吧，给我一个痛快就是了。”
胭脂的口息直直的喷涌在他的面庞上，“我只想知道，你能不能就痛痛快快的给了她！”
苏赫长吁了一口气，“我……确实做不到。”
“噗！”
一阵香风袭面，胭脂径直一口吐沫啐在了他的脸上！
苏赫竟眼都不眨的生生受了……
“你这个不是男人的东西！你这辈子又做到过什么！”胭脂杏眼园瞪，“男欢女爱，这本就是世间最简单不过的事……你就算不喜欢她，你就按着她的意思给了她，你会不会死？！”
在胭脂的厉声质问之下，苏赫颓然的垂下了头。
“我喜欢阿南……我怎么会不喜欢阿南……可是……我喜欢过的女人……要么就死了……要么就已经不是我的女人……我确实怕了。”
他摇了摇头，“或许，我确实已经不像是个北狄的男人……可我愿意为阿南死，你不要伤……”
他便觉得有一只份外柔软的手，在替他擦拭着面上的唾渍……
他已然，觉察不到自己脖颈上的那一抹剑锋。
苏赫猛然抬头，剑锋确已不在……
他的眼前，却又多了两盏星辰……
身旁黑影闪过，帐帘一掀，胭脂已然不见。
……
苏赫不禁颓然。
他紧紧的抱着已然醒来的阿南，拿手轻轻的擦拭着那稚嫩的面庞上，不断涌出的泪水……
“你……早就醒了？”苏赫尚有些惊魂未定的问她。
她哽咽着，“嗯……胭脂……把我的唤醒的……对不起，我知道她已经醒了，我……骗你了……”
“哦，没事的。”
“你……能不能，不要怪她……她说，将我护到京城之后……再去找大汗……”
“不会，我不会怪她……我知道她很在意你，真的很高兴。”
“真的？”
“阿南……方才……”苏赫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我什么都没有听到的……”面上飞起一抹嫣红，阿南低低的垂下了头。
她抱着他的手臂，“睡吧。”她轻声道，“你不要再打晕我，好么？”
“嗯。”
“睡到天亮吧，你不要再出去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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