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的两位贵妾，杨夫人与方夫人的年岁相仿，三十有余，但气质却又完全不同。
杨夫人诞下了二小姐容静莹，进府的时间比方夫人稍长，但整个人却显得有些畏畏缩缩，满脸的愁怨。
而方夫人是三爷容沛纬的亲娘，虽然比杨夫人晚进府一点点，但脸上却有一股倨傲之色，待人接物也要张扬地多。
不过此刻，两个人都是泪珠儿一串串地落，语声哀戚。
“公爷昨儿个还好好的，今天就出了这样的事，叫我们孤儿寡母的，以后可怎么活？”
“公爷正当年轻，怎么就遭了这样的罪？邵将军与邵夫人，可一定要替公爷讨回公道。”
陆青湘出声，“两位夫人节哀。我们过来，便是奉了陛下与皇太后的旨意，来彻查此事。
皇太后说了，不论是谁做下的，都定然严惩不贷。所以，希望两位夫人能够配合我们的调查。”
杨夫人点点头，“这是自然，我们也希望能早日定罪害死公爷的凶手。”
方夫人则道：“还有什么可查的？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公爷进桃花轩之前人好好的，可容昆纬进去一趟，公爷就出了事。
那碟有毒的糕点就搁在那儿，人证物证都在，难道还不能证明他就是凶手吗？”
陆青湘看向方夫人，府里其他人说话可不会这么直。就算暗地里说道两句，也不会在明面上，这样指责容昆纬就是凶手。
这个方氏还真是够直接的。
感觉到陆青湘的目光，方夫人接着道：“邵夫人别觉得我是在有意诬陷他，这府里上下谁不知道？容昆纬从小到大，就对公爷不敬。
见着了面，行个礼不情不愿的。平日里摆酒过节，百般推脱，连声祝福贺喜的话都没有。
成天甩着脸子，像是公爷欠了他一大笔债似的。隔三岔五地，还要顶撞公爷，说出些不敬不孝的忤逆话来。
也就是公爷脾性好，又看在他是嫡子的份上，才没作计较。若是换作别人，早该痛打一顿，逐出家门去了！”
陆青湘看向杨夫人，“杨夫人也这样觉得吗？”
杨夫人的面色有些为难，方夫人不由瞅了她一眼，语声带着嘲讽之意，“姐姐可莫要在这个时候装什么老好人。
公爷死地冤屈，你不替他讨回公道，也不怕半夜梦到公爷寻你的不是。”
杨夫人的脸色难看起来，想了想，出声道：“二爷与公爷之间，确实是不睦已久。父子之情，也是十分疏离。
公爷呆在府里的时日不多，即便是回来了，也与二爷说不上两句话。有时候，说着说着便大吵起来，其他人都劝不住的。”
方夫人接过话头，“其实国公府这么大，到底是人多嘴杂。
将军与夫人即便不相信我们，也大可去向府中下人打探两句，便知我们有没有在撒谎。
说到底，公爷去了，他是嫡子，理当承爵挑起公府的大梁。可若公爷之死当真与他脱不开关系，那他也就不配承继。
说起来，他在府中，不仅与公爷的关系不好，连其他人也是一样的。对我和杨姐姐从来是视而不见，未曾给过长辈的尊敬。
至于庶弟庶妹，也从来没有亲近过。哦，对了，连对着他自己的亲儿，都整日黑着一张脸。
我们这些外人瞧了，都觉得凉儿可怜呢。”
李月英问，“方夫人的意思是，容二爷一直就对凉少爷不喜？怎么可能呢？凉少爷不是他唯一的儿子吗？”
“我也觉得奇怪呢。”方夫人理了理衣袖，“打从高氏怀孕起，就没见容昆纬欢喜过。
后来凉儿生了下来，府中上下都是高兴极了。独他一个，像是失了魂一样，脸阴阴沉沉的，每日在外喝地醉醺醺回家。
别说是对凉儿欢喜了，凉儿长这么大，只怕还没得他怎么抱过。高氏刚走的那一阵，凉儿天天在屋子里哭。
可哪怕哭地嗓子都哑了，哭着喊着要爹娘，他也没去安慰过一回。”
杨夫人也点点头，“记得有回我路过他院子门口，乳母不知去了哪里，凉儿跌倒在地，眼睛都哭肿了。
二爷就坐在廊下，只望着地下的青石发呆，愣是没上前去抱起凉儿。我实在看不过，进去抱起凉儿。
二爷这才看了凉儿一眼，却什么都没说，进屋便将门给关上了。就好像，凉儿与他无关似的。”
说到这件事，杨夫人的脸色还是十分唏嘘。
方夫人冷笑，“连对待自己妻儿都如此冷漠的人，又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离开了会见两位夫人的客厅，邵玄冬让韩运成忙自己的事，他们随意在府里转转。
韩运成也的确有许多事要忙，便离开了。
陆青湘一边走着，一边疑惑，“如果方氏和杨氏所言属实，那便证明容二爷打一开始，就对高氏和凉儿不喜？
为什么呢？难道是……他早已经知道了高氏过去与山季同的婚约？”
顿了顿，陆青湘摇头，“即便知道了又如何？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难道他会心胸狭隘到这种地步？”
郭明朗道：“反正我是不太喜欢容昆纬那眼神，阴凉阴凉的。看安国公从前荒唐是荒唐了点，但人还是喜气的，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儿子？”
李月英忽然上前，在陆青湘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陆青湘想了想，“我让心雁陪你去？”
李月英摇头，满脸自信道：“夫人不用担心，我从前在外乞讨的时候，什么人都见过了。
我敢保证，只有没发生过的，没有我问不出来的。如果心雁那张冷脸往我旁边一站，怕是吓地人都不敢跟我说了。”
心雁瞥了李月英一眼，似乎暗暗翻了个白眼。
陆青湘轻笑，“好吧，你自己小心点。晚饭前一定要回来，不然，我可就要让人大张旗鼓地去寻你了。”
李月英嘿嘿一笑，朝陆青湘与邵玄冬一行礼，转身蹦蹦跳跳离开了。
郭明朗看地有些眼急，“夫人，她是去哪了？要不要我跟着？”
陆青湘看着李月英离去的方向，“不用了。她想证明的自己的能力，让真一在后头悄悄跟着吧。”
真一应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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