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男丁搬行李,老幼女眷确实有些吃力。可相比之下,您哪里合过眼?让人熬鹰,也不能这么熬!”
泰勒一边让兵士多帮老人和妇孺扛重物,一边不着调地伸出粗糙的手掌,拍拍老头的脸逗他:“那你老先生还是第三批呢!前两批早出发了,你们还死撑着不配合,我都看在眼里——明年再搬,后年大后年,只要不修坝不清理河沙,这条河别想安生。我们现在拦着居民,不出劳力修水坝就不给搬家,这事肯定把某些人得罪惨了。要不是我从小也在内塞多德土生土长二三十年,我也不来啊。对上对己我是无愧于心,对同僚对下,谁知道你们背地里怎么评价呢?”
“我们……”老头急忙地说话,好像晚了一秒就要丢掉脸面,“我们还能怎么说?好多同镇人都觉得没及时响应您,很是后悔……”
他小声地靠近哈肯,虽然他身上腐朽和汗湿混杂在一起的气味有些让泰勒却步,但哈肯不敢错过一字地听着。
老头越发压低声音,哈肯必须“睁大”耳朵:“我得跟您说……主要是一些乡官拦着大家不让和您和解,煽动我们都不修水坝。毕竟搬家队伍是往南走,在更高的地势位置,有几个老河堤还能勉强使用——他们就指望着这个要挟……谁多交钱,谁就能建在河堤远处最上边。谁不听话,就扔在河堤紧邻的地方。更有些不当人的,偷偷在夜里给河堤顶上开个小口子放点水进来,要人家鬼哭狼嚎地求,把钱交够,才能重新堵上……”
哈肯犹是几十年宦海沉浮,也被这些耸人听闻的恶行吓得一时失语。
老头摇着头说:“我在这条河边活了五十年,什么没见过?每年因为河堤放漏水死了的、因为家财散尽,无望悬梁的,不知道多少啊。只有您,我老头知道,跟他们不一样。”他伸出一双满是黑茧和黄茧的、枯干的手,似乎想握一下哈肯,可是略带羞涩和不确定地、在上衣唯一干净的位置擦一擦,还是没伸出来。
哈肯灿烂地笑起来,正要回应,一滴汗流到眼前。他直接抬起肩膀,拿半袖的肩膀位置两下擦头发的汗珠,然后庄重地伸出手,回握住他。
“不用谢,国家就是国家,不是某个人——哪怕他是官员——可以随意改变的。我能做的,只是让它变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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