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
游年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出声。
她越是如此，裴瑜心里就越没底，心底好像坠了一块巨石，拉扯着她的期望不住的往下落。
她只能不住地问：“你笑什么？我没有说错吧？游年年，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河岸上最后一根树枝，她说着说着，鼻尖泛上酸意，眼眶红了。
游年年声音很冷：“裴瑜，我一直认为，只要是在正常环境下长大的现代人，都应该对法律的严苛和冷面有着深刻的认识吧。”
裴瑜一怔。
“这是二十一世纪，”游年年双手交叠，“我游家只是一介商贾之家，哪怕生意做的再大，把产品卖到了沙特阿拉伯，也不可能凌驾于法律之上。”
“你与其在这里求我，还不如让裴青在牢里好好表现，争取减刑。”
裴青本就脚步虚浮站不稳，现在听了游年年的这番说辞，身形更是晃的厉害。
她唇边泛起冷笑：“你的意思就是，这个条件，你不答应咯？”
游年年正色：“你我都没这个能力做这件事，我劝你趁早死心。”
这句话，几乎是把裴瑜的后路堵死了。
那一瞬间，好像天旋地转，她眼前昏黑一片，脚下一晃，几乎就要跌过去。
裴瑜从前觉得，深渊就在自己身后，她只要后退半步，就能跌落的粉身碎骨。
可是她现在才明白，她脚下，分明就是深渊。
可怕的不是愚昧，可怕的是愚昧却不自知。
指尖死死掐住自己掌心，剧烈的痛感让她清醒了几分，又咬咬自己的舌尖，直到尝到血腥味她才松口。
睁开眼，她眼里猩红一片。
“游年年，”她的声音哑的不成样，“你要明白，没了我，”
她抱起那些文件，狠狠扔到地上：“你就要背一辈子污名！”
“你以为你施暴的那件事真的澄清清楚了吗！？别自欺欺人了！你在大众眼里早已经烂透了！”
“你以为粉丝真的会随着时间推移接受你和宁鹤之吗？你忘了你三年前是怎么被全网黑的吗？！”
“没了我主动承认这些事是我和副导演干的，你就还是那个被要求滚出娱乐圈的游年年！”
她一口气吼完这些话，实在是喘不过气来，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眼瞳很酸很酸，泪水几乎就挤在眼眶，一眨眼就能掉出来一般。
裴瑜忍住汹涌而来的泪意，喉咙里发出两声小兽般的呜咽。
游年年不说话。
裴瑜的话好像丝毫没影响到她一般，她甚至重新拿起了之前放在桌子上的笔，指尖翻飞，笔杆转出残影。
裴瑜一抖，慌了。
她僵僵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作。风从打开的窗户里灌进来，把地上的散落的文件吹起来，一张一张，漫天飞舞。
游年年依旧沉默，只是手上转笔的速度越来越快。
盯着面前纷飞的纸张，她目光定定。
待纸张全部飘回地面，裴瑜终于有了动作。
脚下一软，她垂下头，就这么跪了下来。
她脊背弯着，胳膊伏在地板上，与其说是跪，不如说是瘫软在了地上。
声音细如蚊呐，像是从嗓子眼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微不可查的哭腔：“游年年，算我求求你。”
游年年目光未动，只是却开了口：“那又如何呢？”
“我背一辈子污名便背一辈子污名，只要我不在意，别人有能奈我何？”
“我活在这世上，从来就不是为了活给别人看！”
裴瑜跪伏着，额头贴在冰凉的地面上，死死咬住唇瓣。
她什么都看不到，大脑里空白一片，耳边嗡嗡嗡的。
仿佛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气，燃料耗尽后，一旦倒地，就再也起不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有人站在了自己面前。
裴瑜抬头。
是游年年。
她站的笔直，即使是看她，也未曾低下头来。
她手上，拿着厚厚一沓文件。
裴瑜心尖一跳，下意识去看会议室四周。
没有了。
刚刚还散落满地的文件，现在全部被游年年收拾了起来，整整齐齐摞在一起。
抬手，游年年蹲下身子，把那些文件放在裴瑜面前，语气很淡：“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她站起来，转身便走。
裴瑜一个人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嘴里的血腥味又满了上来。
她突然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叫住即将离开会议室的游年年：“游年年，假如是你呢？”
“假如是你的父母被关进监狱呢，你会怎么做？”
裴瑜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她想知道，她和游年年相比，到底差在哪儿了。
游年年顿住。
她没回头，脊背依旧是直的，不曾有半分弯折。
过了良久，裴瑜才听到她说：“我会亲自送他们进监狱。”
裴瑜愣在原地。
她喃喃：“你比我狠……”
……
游年年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守在门口的楚烈立即迎了上来。
“怎么样？”他问，又见游年年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拿，拧眉，“没谈拢？不应该啊。”
他和游年年在裴瑜来之前，都还在计划，要怎么平白将裴瑜手里的证据拿到手呢。
游年年不应该失策啊。
游年年摇头。
楚烈：“那是怎么回事？”
游年年走出了一点距离，才说：“不是没谈拢，是根本没法谈。”
接着，她把刚刚的情况简述了一遍。
“烈哥，”她表情罕见的认真，一点开玩笑的意味都不带，“我反悔了。”
她本来和楚烈商议好，是要先假意答应裴瑜，将证据拿到手后再告诉裴瑜真相的。
虽然不道德，可是确实能将裴瑜之前把他们耍的团团转的恩恩怨怨报复回去。
可是游年年现在却说，自己反悔了。
楚烈听罢，也没问为什么。
他在等游年年自己开口说出原因。
果然，没过几秒，游年年就接着说：“我不该给她希望，而后又让她失望。我只是个凡人，我做不到那么手眼通天。”
“什么证据，什么澄清，我通通都不要了。”
“我只想好好过这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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