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教学楼走了段路，绕过绿化带，穿过两个花坛，总算到了俨然规整的建筑物后方。
后头有一扇小门，门前是两段台阶，肖玉上了台阶，站在上面，回头向陆正招手。
陆正快步走上来，两人并肩朝小门走去，进来小门时，他抬眼看了下门前的摄像头，摄像头发着亮光，还是开着的，这让他绷紧的心弦缓和不少。
穿过小门，再度见到熟悉的场景，明亮宽敞的一楼大厅，平日里上课时，得从这里经过三四次，而从小门进来，还是头一遭。
“有一种熟悉的陌生感。”陆正新奇道。
肖玉则是迈开两条筷子似的长腿，由走廊往电梯走去。
陆正跟过来，二人乘上电梯，刚进电梯门，陆正手机收到微信，是周树发来的：“强啊，真是深藏不露，陆正，你在运动会的表现，已经给教练知道了，听他说，你引起了一个大老板的重视，他现在要见你，你去教学楼顶层办公室找他。”
一看这信息，陆正自己也是尴尬，拗了半天，准备自己苦找的人，现在却这么轻易地要见自己，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由肖玉带领，二人按了20的序号，电梯平缓上升，抵达二十楼，也就是教学楼的顶层。
这层平时都是封锁的，几乎不曾使用，根本没什么人来。
“我想我应该知道他在哪。”陆正苦笑道。
肖玉不解地别过脸，朝他投来疑问的眼神：“发生了什么？难道你凭借聪明才智猜出来了！”
肖玉有些讶异，陆正没有表态，她更加坚信不疑。
电梯门徐徐打开，露出昏暗的走廊，四下堆积灰尘的景况。
陆正先往前走去，到了走廊上，刚一脚踏进去，就觉得满地的尘土，得有砂纸厚，他甚至能清晰感到脚下去一点。
“估计得是几年没人打扫。”他埋怨道，鼻子里钻进呛人的灰土味。
墙壁上，角落高处还堆挂着不少蜘蛛网，一堆残破的蜘蛛丝黏在一起，往下垂落，风一吹，就和飘摇的帘子一样。看体量，足够制作一套棉被。
继续往内走，陈旧阴暗，墙壁愈发斑驳，上头遍布裂缝，裸露在外的墙体，像是一堆老年斑。
“这墙，年久失修，没人粉刷，都这样了。”陆正指向一处墙壁，借着一扇贴报纸的窗户，透进来的微光，他能清晰辨认出墙壁上的脚印。
再往前进入几米，就到了一处办公室外，办公室门就半掩着，里头传来争吵。
“何百万！把我的钱还来！”一个粗鲁的男声把门震得晃动，传出来，回荡在走廊里。
“咚咚！”
陆正敲了敲门，里面人听见，知道有外人来，收敛了些。
“来了！”
一个挺着圆滚滚肚子，慢吞吞的老胖子就过来开门，把半掩着的门，轻轻拉开，亲切道：“门没关，怎么不自己进来？”
教练的脸就映入陆正眼帘，陆正有些喜悦，在陌生地方有个认识的人，的确是让人平复内心的好方式。
“怕打扰你们。”陆正端庄地道，他目光从胖教练身上挪开，朝内看，左右扫了圈。
屋内，一张办公桌前后，还分隔着两个人。
一个坐在办公桌内，穿着光鲜整洁的运动外套，头上戴一个棒球帽，长着国字脸，看上去就是成功人士的中年人。
一个站在办公桌前，蓬头垢面，穿着邋遢却高价的衣服，大发雷霆，两只粗胳膊往前伸，要抓人衣领的流浪汉模样的中年人。
“爸！”肖玉晚进来，刚越过陆正，双眼焦切地往里看，就是一声惊叫出声。
邋遢的中年人身体一动，手放了下来，血浓于水的亲情，压过了愤怒，让他恢复了点理智。
他往门口看，眼神躲闪，不看肖玉，只是呵斥道：“你来干什么！都说了，这是我的私人恩怨。”
肖玉她爸完全就是一个莽汉，有点不负责任，拖累女儿的意思。
陆正观察他一会儿，有些不满，但作为外人，不好干预。
正在他首鼠两端，欲言又止之际，坐在办公桌后，文明稳重的中年人开口：“老肖，你女儿为了你，之前专门来找我，还给人拍了照片，污蔑她陪酒。你就不能看在她份上，消停一些，别给她添麻烦吗？”
这几句话传进陆正耳中，先前的一个被他忽略的事又重新占据脑海：“我都忘了，最早见到肖玉的时候，小树林里，猥琐男说她陪酒的事，原来是这样。”
这个他原以为就是单纯的把柄，抛在脑后，现在想来，一切都无比通畅。
肖爸却是像被戳了一下脊梁骨，猛地炸毛，转头朝棒球帽中年人就骂道：“何百万！都是你害的！你没有卷走我家产！我会沦落至此？我女儿她需要找你求情吗？”
肖爸根本就是社会底层人，丝毫不讲道理。
陆正看了，按捺不住自己的愤懑，刚要开口质问她爸，但肖玉却是一把拉住陆正，自己上前。
“对不起，上次我爸他就发疯，打了你，正在又给你添麻烦，真是抱歉。”肖玉委婉说着，朝棒球帽男人就是一鞠躬。
她很是忧伤，又无比惭愧，陆正有些心疼：“我想你们能不能将这件事说清楚，你们到底有什么恩怨？”
陆正插话，打破了这几个人之间的平衡，他们心照不宣，不提往事，但陆正想揭开这沉珂。
“轮不到你管！”
肖爸吼道，满头那胡乱生长，往头顶四边甩的粘在一起的长毛，上下摇晃，像是鬃毛。
陆正真的非常不爽，觉得他粗鲁凶横，就是社会上那些没文化的人毛病集合体，他甚至开始思考肖爸有没有家暴。
“想打他，但碍着肖玉，不好动手。”陆正表面沉静，不发一言，但心里很厌恶这类中年人。
后头，胖教练递过手，拉了拉陆正衣角，悄悄道：“陆正小伙，跟我出来，我告诉你他们的过往。”
胖教练是个和善慈祥的老人，让人如沐春风，陆正格外喜欢与他相处，就缓慢地跟他走了出去，他迫切想了解这件事。
“我带我的学生出去一趟，你们继续吵。”胖教练像是万金油，处在两个人之间，还是很圆润，似乎和这两人熟识。
他拉着陆正出去，到了满是霉味的走廊，又往里走了走，远离了办公室，才开始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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