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守卫白了这胖子一眼，冷冷抛下句，“自己算。”
那矮胖守卫只好伸出手指，慢慢数了起来，十跟指头根本不够，于是他一屁股坐地上，脱下鞋，掰脚趾算了起来。
这样一幕，陨火和北冥都见怪不怪了，赤锋则比较无语。
在赤锋看来，神佑大陆人族的数学水平挺感人的，不但没有数位概念，所以进行算术时十分麻烦。但最坑的是，这里的进制相当混乱，主流竟然不是十进制，而是诡异的九进制，十七进制甚至六十一进制。这种一言难尽的数学水平之下，算账算得上脚趾是常见情况。
但这种事，听闻归听闻，亲眼见证，赤锋这还真是第一次。
其实，这种状况，在神佑大陆的社会底层极为寻常。只是赤锋此前接触的人群，远不是社会底层。
佣兵整体社会地位低，但胆敢参与屠龙的佣兵，可是佣兵里的顶层，这些佣兵再粗鲁，也不至于大庭广众掰脚趾。
与此同时，佣兵里出了血荆棘这么号人物，血荆棘这些年强推的种种政策，就有基于十进制的算数体系的强制使用与普及。所以像烈焰佣兵这样的精锐佣兵队，使用的数学逻辑和赤锋相近，导致赤锋最初都没意识到这方面的问题，还是听怒爪他们扯蛋，才得知还有这奇葩情况。
对于这奇葩的数学状况，赤锋着实无法理解，一双手十根手指头，十进制不该理所当然做主流吗？兽人都知道用十进制啊！实在不行，五进制或者二十进制也都可以理解，但这九、十七乃至六十一弄个进位这是搞毛啊。
这个问题，赤锋问过些人，但基本上都没有靠谱回答。哪怕是陨火，也只给出一个很魔法师的回答——因为十进制是精灵族传过来，天生沾染上魔法的高贵，普通人使用不来十进制的算数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反倒是身为盗贼公会会长之女的希娅，给出了一个挺有道理的答案——大概是方便在换币的时候贪墨吧。
所谓换币，就是指铜币换银币，银币换金币，金币换紫晶币这种不同货币间进行兑换的程序。
理论上，一百枚铜币等价一枚银币，所以一百枚铜币，可以当一枚银币用，但理论只是理论，事际情况远没这么简单。
一方面，货币兑换率并不是整百的。向上换币时必须多几枚，向下换币时又肯定会少几枚，反正不会给你老老实实整百兑换。
另一方面，有些商品或者场所只能用指定货币甚至代币购买，比如拍卖会，只接受金币，你银币再多，也没资格参拍东西，必须去换成金币才行。
如此一来，强制要求的换币，上下浮动的货币兑换率，再配合多种奇葩进制混用，连专业人士都经常被绕晕，更不用说数学水平感人的普通人了。
你说我算得不对，你行你上啊，你算得出来吗？算不出来。
所以，基本上换币者说能换多少，那就是多少，无法反驳。如此一来，换币的油水有多么惊人，也就可想而知了。
为了贪墨而施行愚民政策，这的确很人干事。
索性，赤锋来到这个世界，天然便懂得这块大陆的语言甚至方言，因此这块大陆的数学再奇葩，也不影响他的表达。否则让他重新学习语言，特别是学习数字这一块，怕不是能将人给整疯了。
矮胖守卫这边脚趾掰得不是很顺利，掰着掰着就岔劈了，得重新数。赤锋看在眼中，隐隐感觉这胖子，不单纯是数学差，似乎记忆能力或者说脑子的问题更大——难道是强拔实力的代价？
最终，还是北冥看不下去了，插嘴道。
“别掰脚趾了，我告诉你，一共三十枚暗影币。真是的，脑子被黑暗魔力洗坏了么。算不清数，那就让我们每人给你十枚不就得了，笨啊。”
那矮胖守卫一听，顿时高兴得破罐子破摔，但水球一样“吨儿~”地一个弹跳起身，伸手要钱道，“那就每人给十枚吧。”
暗影币是陨火在保管，陨火回头跟赤锋请示。
赤锋点点头，内心起了些许烦躁，一丝微妙的阴暗袭来。
这种吃拿卡要的行为，他其实厌恶至极。但厌恶归厌恶，却也明白这种吃拿卡要的背后，自有其牢不可破的运作机制……
不过，纠正不了运作机制，还宰不了眼前这两个索取的守卫？
赤锋并非滥杀无辜之辈，但他自来此世界后，所杀之人，无一例外和黑暗势力关系密切。眼前黑暗城镇的守卫，自然也在此列。杀便杀了，不是么。
杀念瞬息而起，但也瞬息被赤锋自己拈灭。
杀便杀了？并非如此。
彼时身为佣兵，杀黑暗势力之人，是出于立场，而非私怨。此时身为“死灵”，杀这黑暗城镇守卫，却是出于私怨，而非立场。
这私怨，怨从何来？正是来自对纠正那吃拿卡要的运作机制之无力，而心有所怨。无法扭转这种运作机制，那怨气便将绵绵不绝，便是宰了这两，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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