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装睡的技术还是这么拙劣。”
被识破的米迦勒并没有反驳，只是将视线下移了些许。
“在想什么？”
“没。”
“对我也要这么忸怩吗？大胆说吧。”
“……”
在烛火闪烁的微醺的诱导下，米迦勒终于开口吐露出深藏多年的心声：
“我很疑惑，有一件事。”
“疑惑？什么事？”事实尽管了然于心，但路西法还是想让他自己开口。
“为什么……”
“为什么——”路西法温柔的声调也在加入了诱导犯这作恶者的行列中。
“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会、这样……好。”
“为什么我会对你好？”
“嗯。”米迦勒的语气更加坚定，甚至已经有勇气与路西法对视，“你对二哥……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因为……”
路西法却主动避开了他的眼神，佯装思考片刻，才故作轻松地答道：
“因为你对我而言，是『亲弟弟』般的存在。再者，你一又不如拜蒙开朗，二也不像他做事那样有分寸，完全是一副不染世俗不明事理的笨弟弟的样子，自然需要我额外关照咯。”
“『亲弟弟』……吗？”米迦勒略带迟疑地喃喃自语。
“意思是，还有想问的吗？”
“你会……离开我吗？”
“当然不会了。”路西法几乎是立即给出答案，“你我身为『共扼双生子』，自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再也不会分开。”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心在纠结，但还没等米迦勒真正下定决心，路西法却突然抱住了他。
“有我在，你放心。”
他只感到额头碰上了一对冰凉的嘴唇。随着春风般的暖意缓缓淡开，米迦勒陷入了沉睡。
……
夜的另一端，同样灯火昏暗的『救世主大教堂』内。
格里高利神情倦怠地反复翻阅着路西法寄来的最后一封信，但无论他如何挣扎，信的内容都不会再改变——
#这就是我从夜间的一个梦中看到，展现在我这具由洞察力的眼睛面前的丑恶景象。
#而我却看见自己在寂静无声的山洞一角，把臂肘支在膝盖上，在冷静与沉默中涌起渴望，我真佩服这伙人居然迷恋得如痴如醉。佩服这群老妓女居然追求这种可悲的快乐，大家居然当着我的面不知羞耻地进行交易，一方拿昔日的荣光，另一方拿自己的姿色！
#纠结仿佛一双凉透的手般拧着我的心，让我痛苦不已，我真情愿这只是个梦！
#可这不是，如今不会是，以后也不会是……
#痛心疾首的决定。站在『我』这个狭隘的角度，可以说是为了躲避这个立于绝对权威的暴政。虽说暴政于我个人而言显然是可以忍受的，所有这么做，其实还有更为宏伟也更加自私的目的。
#对于这个世界，这片宇宙而言，保持平衡与安稳是必要的，既然我已经深信并坚持这个宇宙能做到这一点，那么我就无法做到熟视无睹地看着宇宙就这样被他的贪念破坏。这是一个偏激的决定，一个不自量力的决定，但是我必须这么做，也有义务这么做。
#至于……
#大天使长一职，之后必定会由拜蒙担任。但按照他的性格，在接触到某些真相后，也极有可能会做出同我一样的选择。很抱歉以这样直白而冷酷的形式说出来，可这是由坚固的事实所推导出的必然，相信您也清楚。
#至于米迦……
#他会顺理成章地成为第三代大天使长，彼时，那位尊神必然也已心有顾忌。——不仅仅是顾及『那些天使』的性格，他更加不能承受联合天国三度失去大天使长所带来的名誉上的损失。于是乎，他断然不会再让米迦过于深入地参加他们的计划。这样，我们既能保护米迦平安无事，也能保住他那纯洁的信仰。
#当然，我也清楚，无论是从为人还是处事来看，米迦都不适合担任大天使长。这个职务不仅需要实力，更需要左右逢源，需要必要的示弱和忍让。这一点我会尽力解决，您不必担心。
#……
#我明白，无论上面的理由如何充分，我的离去都是对您精神和声望的巨大打击。但事已至此，谁都无可奈何。对于您的任何责怪，我都无言反驳。但我依旧希望您能念在自己圣体安康为上，不要再过多挂虑我。
#此外：亚兹拉尔和马利克在我的调查中帮了不少忙，甚至为我作了不少掩护。我很担心，两位弟弟很可能已经引起了他和他们的注意。如果可以的话，请让帕拉丁们多留心一下他们的安危。
唉……
信的右下角是署名，『永远心怀歉意的、爱您的孩子：路西法』
这是……
顺着信纸的边缘，格里高利看到一顶白色圆顶的无边帽。
#『参悟圣明，摒弃神心，此身明了便毅然而赴死，唯愿我主我皇我父永恒，承蒙圣母恩赐，此身化而为炽。』
这就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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