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论年纪少说已有六十以上,疏朗朗的黄眉,配着一对鼠目,颏下留着一把黄苍苍的山羊胡子,头上也只有一层稀疏的黄发,结了一个道椎,手执一柄拂尘,身上穿一件胸前绣有太极图的蓝布道袍,倒也有些飘然欲仙的模样。
他身后一人,赫然就是方才路上遇的紫衣青年!
聂沧澜暗暗攒了下眉,心想:“这倒叫做冤家路窄!”
这时只听三味真人呵呵一笑,朝吴子陵稽首道:“贫道已有多年未曾造府,吴庄主依然丰采如昔,多福多寿,善哉善哉!”
一面回头朝身后一指,说道:“这就是小徒唐仁凤,西峰山庄唐庄主的二公子。”接着吩咐道:“仁凤,还不上去见过吴庄主?”
紫衣青年依言朝吴子陵作了个长揖,说道:“小侄唐仁凤见过吴伯父。”
吴子陵目光打量着唐仁凤,一面连连抬手道:“三味真人、唐少侠请坐。”
三味道人一眼看到苏东破、莫二先生两人,连忙陪着笑稽首道:“原来苏掌门人、莫二先生也在这里,真是巧极了,二位都是武林中的福人。”
苏东破、莫二先生也还了一礼,口中说着:“不敢。”
吴子陵指着神拳辛蒙蒙,笑道:“这位是析城山神拳辛蒙蒙辛老哥。”
三味道人哦了一声,稽首道:“辛大侠的大名,贫道慕名已久,今晚真是幸会。”
辛蒙蒙还礼道:“道长好说。”
三味道人目光移到聂沧澜的身上,问道:“这位小施主如何称呼?”
吴子陵望望聂沧澜,先前还以为他就是唐仁凤,如今唐仁凤来了,这个青年究竟是什么人?他也不知道了?
聂沧澜抱抱拳道:“吴庄主,在下聂沧澜,只是路经贵庄,错过宿头,借宿来的,在下告辞。”
正待举步朝外行去。
吴子陵忙道:“聂少侠请留步。”
只听唐仁凤大喝一声:“你给我站住!”
这两句话,几乎是同时出口的。
吴子陵听得不期一怔,回头道:“唐少侠认识这位聂少侠吗?”
唐仁凤已转过身去,朝三味道人道:“师父,这小子就是在路上以石子打穴,制住唐勇、唐发,折断弟子长剑的狂妄小子。”
“这倒真是巧得很!”
三味道人深沉一笑,鼠目溜过在场诸人,问道:“不知在座的各位道长之中,可有人认识这位少施主的吗?”
这人果然是个老奸巨滑。
他问这句话的意思,正是为了不愿意开罪吴子陵的朋友。
神拳辛蒙蒙抱抱拳道:“兄弟和这位聂少侠,曾在陕南有过数面之雅,如果和唐少侠有什么误会的话,江湖同道,总是以和为贵,何况双方又是都在这里作客,所以兄弟希望两位少侠给这里的主人一个面子,能和解是最好不过的事。”
他这番话,也是老江湖才能说得出来。
第一点,表明他和聂沧澜虽然认识,但并无深交。
第二点,把事情推向主人。
第三点是能和解最好,不能和解也与他无关。
这几句话,真是说得技巧极了!
吴子陵身为主人,正待开口。
唐仁凤这回有师父撑腰,更不把聂沧澜放在眼里,闻言冷笑一声,抢着道:“这姓聂的小子在路上狂妄发横,就算是一场误会吧,但在下赶到吴家庄门口,才知道有人冒充在下,先来到庄上,诸位前辈请说,这小子如此行径,还能说是误会吗?”
聂沧澜被他说得气红了脸,不觉双目精光暴射,大喝一声:“住口!”
他气怒之下,这两个字喝的内力迸发,听到唐仁凤的耳中,宛如春雷骤发,震得他耳鼓嗡嗡作响,半晌听不见声音。
聂沧澜接着向大家抱拳道:“在下和姓唐的并不认识,也并无过节,下午在途中所引起的争执,本来是一场误会,但唐仁凤说的并非事实,在下实有向大家说明白的必要……”
当下就把自己无意中超过他一个马头,唐仁凤如何挥鞭抽来,一直说到自己如何错过宿头,承镇上店家指点,前来吴家庄院借宿,被庄丁引来大厅,详细说了出来,一面接着道:“诸位武林前辈,在下几时说过姓唐?冒充他唐仁凤了?”
唐仁凤冷笑道:“家师是替我向吴庄主提亲来的,你在途中阻挠我到吴家庄来,自己却抢先赶了来,分明是想冒充我唐某人,来这里招亲了……”
聂沧澜微晒道:“你不但是个纨裤弟子,简直是信口雌黄的无赖,你把我姓聂的看作何等样人?”
唐仁凤怒声道:“你是什么东西?”
三味道人朝唐仁凤摆了下手,制止他再说,一面朝聂沧澜问道:“少施主方才曾说你是空手折断小徒长剑,可是事实?”
聂沧澜双手一摊,说道:“在下行走江湖,第一不打诳语,第二不携带兵器,空手折断他长剑,何难之有?”
这话说得够狂!
“哈哈”三味道人大笑一声问道:“小施主尊师是谁?”
聂沧澜傲然道:“家师十全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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