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还下着小雪，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雪都自动避开了祭锦。
趴在桌上的祭锦身上也只落了些雪。。
她阖眸双唇微张着，脸颊挂着一抹淡淡的红晕，好看极了。
她好似还有些意识要去拿酒，却又因为醉意带来的几分困倦乏力给阻止了。
祭锦低声嘟囔了一句，也不知是在说什么。
半晌，院中再没有动静。
一道玄色身影也在这时从暗处走出来。
身着一袭玄衣大袍，离恹从暗处走出来的时候衣袍之上还落了些雪。
他一步一步走到祭锦身侧，低头看着祭锦醉酒后睡着的样子，薄唇紧抿着伸出手去将她抱起。
一米七左右的祭锦在离恹的怀中显得有些娇小，她双手垂放在靠近离恹的一侧，有些冰冷。
眼睫凝了一侧薄薄的雪，感受到祭锦并没有以灵气护体时，离恹不由得蹙了蹙眉。
即使就算因此着了风寒，祭锦也能一颗丹药治好，他仍旧带了几分不悦的将祭锦抱进了殿中，安放于柔软的床榻之上。
看着她那不知道是因为没有灵力护体而被冻的，还是因为喝酒所导致的那张微泛红的脸颊。
离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却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又顿住了手。
看着这张睡颜，这是在魔界这几年他不曾见到过的安稳。
“有那么怀念吗？他们只是陪了你十七年的时光。”离恹低沉的嗓音响起，话中带着一股道不清的复杂情绪。
他不知道自己这话中究竟是什么意思，吃醋？嫉妒？又或是看不惯祭锦怀念这些只是陪伴了她一段极为短暂的时光的人族。
即使他也曾是其中一员。
他原本伸出欲要触碰脸庞的手忽的一转，一道乳白色的流光从他指尖流出飞入祭锦眉心之中。
叹了口气，离恹默默的将手收回，为祭锦掖好被子，又抬手将屋中烛火熄灭。
做完这一切，离恹站起身来，低头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这张安稳的睡颜，转身拂袖离去。
——
贯清殿中，灸明正坐在蒲团之上，看着眼前星象的变幻，默默摆手将星象盘收起。
他起身走到殿外，看着今夜的月色，好似有一位熟悉的陌生人要来啊。
灸明眼中划过一抹黯淡，下一瞬，便见一道黑色流光从空中朝他的方向飞来。
他一动不动，眼看着这道流过落在自己面前，幻化出了他出席的面容来。
“师尊，许久不见。”
离恹看着眼前一袭白衣的灸明与刚从皇宫之中带走他时的模样可以说是毫无变化。
“担不起阁下这一句师尊。”灸明看着离恹，即使他长着一张华思年的脸庞，可他却知道，这具身体里属于华思年的那一部分已经完全被磨灭。
华思年是他，却又不是他。
听到灸明的话，离恹也只不过是笑了笑，淡然道：“好。”
这一句好，否定了过去相处的时光，否定了一切，但在离恹口中显得格外的轻飘，仿佛一文不值一般。
离恹以为自己说出这句话时会没有感觉，可看见灸明对自己的目光发生的转变，说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假的。
但也仅限于有一点点的难过，只有一点点。
“今日前来，是来问灸明仙尊要个东西。”离恹应下那个好之后，对灸明的态度也发生了一定的改变。
他周身撒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但在灸明眼中却仿佛是没有的一般。
听到离恹道出自己前来的原因，灸明面容平静的问道：“什么？”
“祭锦的命数，想必仙尊这里有许多记录，我要那些记录。”离恹直截了当的将要的东西道出。
灸明却少见的皱了皱眉，“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她需要一个替死鬼，要不然那些人不会这般轻易放过她的。”
离恹对灸明的问题都是直接给予真实的答复，没有掺杂半句假话在其中，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灸明心中思量更多。
“做这种事情，会遭天谴。”灸明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看着离恹这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脸说道。
“不劳仙尊操心，区区天谴，我受得。”离恹闻言微弯唇勾起一抹邪笑，十分淡然的说罢，那姿态，轻蔑而又不可一世。
仿佛是不将天道放在眼中一般。
灸明见状，沉默片刻，才说道：“好。”
他答应下来，没有再多言语转身进殿去将摆放在星象盘一侧一本极厚的本子拿了出来。
当灸明双手拿着本子出现在离恹眼前的时候，离恹的眼中也闪烁着暗芒。
灸明深深的看了一眼离恹，将本子交到离恹手中，沉甸甸的一本虽离开了他的手，却重重的压在了他心上。
制造一个替死鬼为祭锦躲避这一难，说句实在的，他也有私心在里面。
离恹要做的事情，打动他了。
能保住祭锦，这东西给出去了也无妨。
就算是天谴，他来遭受也可以，反正他的修为已经不能再升，寿元总是会尽的。
肉身消散于他而言也只是迟早的事情，死亡两个字，甚至都不被他放在眼中。
离恹接手过本子之后也没有打开验收，他清楚灸明这个人，他不屑于对自己这种人，这种目的说谎。
这本子之中记载的一定是有关于祭锦的命数。
沉甸甸的一本已经足以证明他的分量，离恹将本子收起，而后看向灸明，郑重的低了低头，俯身道：“多谢仙尊。”
他道完谢便打算直接离开，不料脚下刚动，灸明忽的开口问道：“你还要带锦儿离开吗？”
听到身后的问话，离恹动作一顿，而后缓缓的转回头，看着神情依旧淡然的灸明，点头道：“是。”
灸明这次没有再说话，得到了答复，他摆了摆手，仿佛是有些累了一般的回过身去朝着殿中走去。
雪花飘落而下，一袭白衣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离恹的眼中。
“再见，师尊。”离恹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淡淡的道了一句告别，算是彻底结束了属于华思年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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