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有什么特征?”路朝歌记得极其认真。
“三棵被雷劈过却未死的白桦树,呈品字形,长在一片看似普通的砾石坡上。冬季被雪覆盖后,只能看到三个不起眼的黑色树桩凸起。”吐谷浑描述得十分具体:“找到那三棵树,正中间树桩指向的方向,往下挖开积雪约三尺,能看到一道倾斜向下的岩石缝隙。那就是入口。”
“内部呢?有无哨卡?”
“据那老贵族说,因为这条路太险,且被认为是天险,伊稚斜并未在此设立固定哨卡。但可能会在入口附近布置一些隐蔽的预警陷阱,比如绊索、铃铛之类。通过裂缝地带后,会有一段相对平缓的斜坡,连接那片可以俯瞰河谷的高地。高地上,可能会有观察哨。”
路朝歌在心中快速盘算:精锐小股部队,配备最耐寒的羌马或草原马,携带简易雪橇和足够御寒的物资,由绝对可靠的向导带领,突袭风吼口,抢占高地,然后发出信号,引导主力从正面或至少制造巨大压力,里应外合……
“还有一个问题,”路朝歌抬起头,“就算我们找到了,并且成功偷袭了王庭,伊稚斜本人和他的核心贵族、主力卫队,如果分散在盆地其他隐蔽的河谷或森林营地呢?我们不可能在那种地形和天气下,进行拉网清剿。”
吐谷浑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难题。但有两个关键点。第一,冬季严寒,贵族和精锐卫队为了享受,也为了安全,必然聚集在王庭核心区域,那里有相对最好的房屋、最充足的燃料和食物储备。分散的风险和痛苦,他们不会轻易承受。第二,也是更重要的——牲畜。”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伊稚斜部数十万牲畜,是他们的命根子,也是最大的负担。冬季,这些牲畜必须集中在有避风棚圈、有储备草料的地方。而这样的地方,在那种复杂地形中,不会太多,且必然靠近主要居住区。找到了他们集中的牲畜圈,就等于找到了他们大部分人口和精锐所在。王庭被袭,牲畜被夺或受惊,部族顷刻就会大乱。伊稚斜就算想逃,在那种天气和地形下,失去补给和牲畜,他也跑不了多远,部众也不会再跟随一个连越冬地都守不住的失败者。”
路朝歌缓缓吐出一口气,吐谷浑的分析条理清晰,基于对草原生存逻辑和部落政治深刻的理解,远非一般地理侦查所能及。这不仅仅是找一个地点,更是在剖析一个游牧政权在冬季的生命脉络。
“那么,正面进攻的话,哪里是相对最薄弱的环节?”路朝歌继续追问,他要做多手准备。
吐谷浑在“盆地”的南侧划了一下:“这里,应该有一条主要的进出通道,也是商队和大队人马通行的路径。地势相对开阔,但也必然有坚固的营垒和重兵防守。强攻此处,伤亡会很大,而且会给他们反应时间。但如果配合风吼口方向的奇袭,从这里施加足够的压力,牵制住他们的主力防卫力量,奇袭的成功率会大增。”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和甲叶轻撞的声音。一个清朗却已初具威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二叔,找我?”
“你把这些都给我画下来。”路朝歌说道:“我要拿回去研究一下,不过这段时间你的自由可能会被管控的更严,你知道的,这消息若是泄露了……”
“我明白。”吐谷浑笑着说道:“这段时间我不会离开这个小院,也不会让我的人靠近这里。”
“那是最好不过了。”路朝歌笑着说道。
“存宁,过来坐。”路朝歌招呼太子在身边石凳坐下,简单说明了情况:“吐谷浑已同意协助我军,找到伊稚斜部的越冬老巢。此外,他有一子,名哲别,年十六,性情直率悍勇。我意,让他跟在你身边,做个侍卫,历练历练,也学习些规矩道理。你以为如何?”
李存宁目光微微闪动,迅速看了一眼吐谷浑,又看向路朝歌,几乎没有犹豫,便开口道:“二叔深思熟虑,侄儿没有异议。只是……”
李存宁是路朝歌带大的孩子,自然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己二叔的深意,他可是大明未来的皇帝陛下,若是连这么简单的事都看不明白,那他这些年的太子可就白当了。
他转向吐谷浑,语气诚恳:“吐谷浑,令郎入东宫,必依东宫规矩,一视同仁。有功则赏,有过则罚,前程须他自己去挣,您可放心?”
吐谷浑心中一震,太子这话,看似平常,却极有分量。既表明了接纳的态度,也划清了界限和原则,不因出身而歧视,也不因关系而特殊,一切按规矩来。这比单纯的许诺更让人信服。
他郑重躬身:“太子殿下明鉴。犬子能得殿下收留历练,已是天大的造化。如何教导,全凭殿下。老朽……感激不尽。” 这一次,他用的是“老朽”,姿态放得很低。
路朝歌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存宁这孩子,确实长大了。
“好,此事便这么定了。”路朝歌一锤定音:“吐谷浑先生,明日我会派人来取地图,也会来接你的小儿子。哲别那边,让他准备一下,三日后到东宫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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