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择,你这二嫂不简单。”林承轩走了过来:“她来庆州道的目的绝对没你想的那么单纯。”
“在商言商人家没错。”路竟择说道:“而且人家得了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想用自己的手段帮我娘报仇,这对我来说就是人情,我路竟择得还,别管有没有私心,人家做的事可没有什么私心,至少在我这里我挑不出毛病来。”
“也确实是。”林承轩说道:“掌管着一个家族的生意,干什么事总是要有些私心的,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要大方向上没问题,一切都说得过去。”
“我去吃饭去了。”路竟择回头看了一眼邬家祖宅:“你和宗保在这边盯着点,估计一会何雨德就过来了,你俩的吃喝我一会叫人给你们送过来。”
“我跟你一起去。”杨宗保颠颠的跑了过来:“我留在这也没什么事可干,跟你一起去吃饭,我还能多吃点。”
“行。”路竟择点了点头:“承轩,这边就辛苦你了。”
二人策马穿街过巷,依着打听来的方位,向那酒楼行去。长街人流渐密,市井声喧,仿佛昨日血光未曾发生。然路竟择心中明镜也似:真正的风波,或许方才开始。
行至酒楼雅间,裴锦舒已点好一桌精致的庆州菜,正凭窗望着楼下街市。见两人进来,她回身微微一笑,示意他们落座。
“二嫂破费了。”路竟择也不客气,坐下便尝了一口当地的招牌鱼脍,赞道:“鲜甜滑嫩,果然地道。”
“喜欢就多吃些。”裴锦舒亲自为他布菜,动作自然娴熟,仿佛真是自家姐姐照料弟弟一般。她看似随意地开口:“方才在府衙外,人多眼杂,有些话不便细说。竟择,你此次南下,除却料理邬家之事,可还有别的旨意?”
路竟择夹菜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她。裴锦舒目光坦然,带着询问,却无探究逼迫之意。
“锦舒姐果然敏锐。”路竟择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朝廷对庆州道,确有长远安排。邬家盘踞百年,树大根深,其产业牵连甚广,骤然全部收归官有,恐生乱象,也非经营之道。我大伯和我爹还有我大哥商量过这件事,打算‘分而化之,官民共营’。”
杨宗保听得云里雾里,只顾埋头苦吃。裴锦舒却是眸光一闪,立刻抓住了关键:“‘官民共营’?朝廷的意思是……要引入可靠的民间商号,接手部分邬家产业,与官府合营?”
“正是。”路竟择点头,“邬家最主要的几项,盐铁、漕运、矿山,自然由朝廷牢牢掌握。但诸如丝绸织造、药材、粮米转运、部分酒楼客栈等民生相关产业,朝廷精力有限,全盘接管反易生滞涩。若能寻得根基深厚、信誉卓着,且……知进退的商号合作,官督商办,或官商合营,既能迅速稳定局面,充盈国库,也能让利与民,活跃地方经济。”
裴锦舒的心跳快了几分。路竟择这话,几乎是明示了。裴家,显然就是那“根基深厚、信誉卓着、知进退”的商号。她方才表态不争,反而赢得了参与这盘更大棋局的资格。这已不是单纯分食邬家遗产,而是有可能成为朝廷在南方商贸布局中的重要一环。
“这‘知进退’三字,最是紧要。”裴锦舒沉吟道,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茶杯:“朝廷需要的是一个听话、懂事,能贯彻朝廷意图的伙伴,而非又一个可能尾大不掉的‘邬家’。”
“锦舒姐一点就透。”路竟择笑了:“此事尚在筹划,具体章程还需细细拟定。我此次来,一是扫清障碍,二是摸摸底。若裴家有意,待我回京禀明,后续自有专人与裴家接洽。当然,参与的不止裴家,朝廷会遴选数家,互相制衡,也互相促进。”
“应当如此。”裴锦舒彻底明白了路竟择今日对她格外客气、甚至透露这些机密的缘由。这既是对她及时赶来“表心意”的回馈,也是一次提前的考校与橄榄枝:“裴家若能得此机会,必恪守本分,以国策为先,以民利为念。”
“我信得过二嫂,也信得过裴家的百年招牌。”路竟择举杯:“此事暂且说到这儿。来,尝尝这庆州的桂花酿,别有一番风味。”
三人边吃边聊,气氛融洽。酒过三巡,路竟择见裴锦舒几度欲言又止,心下了然,主动提起:“对了,前几日我收到二哥来信,说素娴姐姐在长安开了间书画铺子,生意倒是不错,还得了我娘娘的夸赞,常去她那儿寻些古籍拓本。”
裴锦舒执杯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紧,面上笑容依旧温婉:“素娴妹妹雅致,书画上是极通的。太子妃学识渊博,她们能说到一处去,也是好事。”
她这话说的多少有点违心了,李素娴弄书画铺子纯粹就是闲的,就李素娴那性子,这书画铺子也是别人帮忙打理,她也就偶尔去溜达几圈。
她顿了顿,似是无意地问:“你二哥信中……可还提了别的?北边战事吃紧,他一切可好?”
路竟择心里暗笑,面上却一本正经:“二哥一切都好,就是忙。信里多是交代正事,哦,倒是提了一句,说素娴姐姐新得了一幅前朝大家的真迹,想请二哥品鉴,我二哥和我爹一个德行,干别的可能不差,但是品鉴什么书画之类的他一窍不通,让姐姐自留着赏玩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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