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看向那汉子,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告诉城里的兄弟,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更不许靠近大牢半步。违者,按院规处置。另外,把我们手里那几处与邬家明面上毫无关联的产业,账目再清理一遍,该断的线头,彻底断干净。”
“是。”汉子领命,迟疑了一下,又问:“那……河东郡王那边?他明天若还继续当饵……”
“让他逛。”邬承渊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他想玩,我们就陪他演。派几个机灵的生面孔,远远缀着,只观察,不接触,更不准动手。我要看看,他身边到底藏着多少‘影子’,路朝歌给他儿子配的护卫,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记住,是观察,不是试探。谁若敢擅自试探,暴露了行踪……”
他顿了顿:“你知道后果。”
汉子心中一凛,躬身道:“属下明白!”
汉子退下后,邬承渊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客栈下的街道空空荡荡,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和打更声。他手中的玉佩触感温润,却驱不散心底那股寒意。
路朝歌的儿子……仅仅七岁,就敢以身作饵,并且懂得虚实结合,白天自己冒险,晚上又故意示弱于大牢。这不仅仅是胆量,更是一种近乎天赋的布局直觉。他想起情报中对路朝歌的描述——用兵如神,胆大心细,善于捕捉稍纵即逝的战机。这孩子,骨子里恐怕流淌着和他父亲一样的血。
“几十年内没机会了……”邬承渊重复着自己刚才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对“天地院”宏大理想逐渐崩塌的悲哀,有对大明如今蒸蒸日上、民心稳固的无力,也有对自身和邬家未来的深深忧虑。
他知道院长下令潜伏是正确的。“天地院”的根基,那些对前朝心存幻想、或因新政利益受损而心怀怨怼的地方豪强、失意文人,正在被李朝宗以雷霆手段和实实在在的惠民政策一点点瓦解、吸收或清除。像庆州邬家这样深度捆绑、又行事不密的“臂膀”,被砍掉是迟早的事。
他原本可以继续潜伏下去,如同过去二十年一样,做一个无声的影子。可大哥邬承泽的贪婪和愚蠢,把事情推到了无法回旋的境地,也把他逼到了台前。
救,还是不救?如何救?
“耐心……”他低声自语,既是对自己说,也是对那个可能正在客栈里辗转反侧的少年郡王说:“就看我们谁,更有耐心了。”
接下来的两天,庆州府表面风平浪静。
路竟择果然如他所说,每日换了装束,像个寻常富家少年般在城内各处游荡,茶楼听书,街边看杂耍,甚至跑到码头看卸货。暗中的影卫和“天地院”的观察者,如同两道平行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跟随、记录,却又严格遵守着各自上司“只观不动”的命令,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
大牢那边,除了日常的狱卒换班和送饭,也再无异常。
被关押的邬家人从最初的惊恐绝望,到后来的麻木,再到偶尔因伙食粗劣或狱卒呵斥而起的骚动,一切都显得正常而压抑。
两天时间,什么都没发生,路竟择其实还是很着急的,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比的就是谁更有耐心,若是真的失去了耐心,就有可能被邬承渊牵着鼻子走,最后失去一切。
第三日,路竟择依旧如同往常一般走在大街上,身边依旧只有四个人跟着,只不过这一次,路竟择玩的更大了,他将自己麾下的影卫彻底隐藏了起来。
这个消息自然而然的传到了邬承渊这里,邬承渊沉思了片刻,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影卫撤离未必不是陷阱,但这是他最好的,抓住路竟择的机会,只要能抓住路竟择,邬家人就一定可以救的出来,而且还可以利用路竟择的身份,带着邬家人离开庆州道,一路可以去云州那边,再从云州离开大明,只要离开大明就天高任鸟飞了。
闲逛在大街上,路竟择看到了吹糖人的摊子,买了只糖凤凰,拿在手里把玩,心里默默盘算:“会从哪里来呢?人群?屋顶?还是两边的店铺?”
时间一点点过去,预期的袭击并未到来。路竟择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天地院”的人如此沉得住气?还是他们根本就没打算对他这个郡王下手?
就在他准备转向一条稍僻静些的巷子,想再添一把火时,异变陡生!
并非预想中的刀光剑影或冷箭偷袭,前方街角,一个抱着破旧木盒、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像是被什么人猛地推了一把,踉踉跄跄地直朝他撞来。小乞丐手中的木盒脱手飞出,盒盖在空中打开,一大蓬灰白色的粉末“噗”地一声漫天扬起,瞬间笼罩了路竟择和他身边的几名亲随!
“石灰!”路竟择心中一惊,下意识闭眼屏息,同时脚下急退。
几乎就在石灰弥漫的同时,两侧原本看似普通的店铺里,闪电般冲出五六条黑影!他们动作迅捷狠辣,目标明确——直取被石灰暂时困住的路竟择!而更远处,屋顶上似乎也有人影晃动,封住了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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