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力格图倒下了,但是人可没死,只不过是太过劳累了,这一路冲杀,加上身上数不清的伤,能挺到这个时候已经是很了不起了,他用这一身伤,换来了家族未来的上升通道。
将军取功必是战场,战场之下将军默默无闻。
而此时的正面战场上,伊稚斜的人头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伊稚斜守军士气瞬间崩溃,抵抗的意志如雪崩般瓦解,士兵们纷纷弃械投降。
朝合图看着王庭方向,又看看身边越来越少的老兵,长叹一声。
他调转马头,面向东方——那是太阳升起的方向,也是草原祖先来的方向。
“长生天在上,今日朝合图以血祭旗,不负苍狼之名!”
长刀回转,抹向脖颈。
“你不能死。”一支羽箭擦着朝合图的手腕飞过,将他的手腕割出一条不深的伤口,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就疼痛的那一下,朝合图手里的刀已经落地了。
“休屠渤尼,你是在侮辱一名草原的勇士。”朝合图怒吼道:“你应该让我有尊严的死去。”
“全军突进。”休屠渤尼懒得搭理朝合图,现在战事还没有完全结束,不是处理朝合图的时候。
休屠渤尼策马来到朝合图面前,他的目光冷峻如寒铁,扫过这个曾经令整个草原闻风丧胆的苍狼将军。朝合图的右手腕还在渗血,那把曾经斩杀无数强敌的长刀落在雪地上,反射着冰冷的夕阳。
“侮辱?”休屠渤尼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进朝合图耳中:“真正的侮辱,是让你像个懦夫一样逃避失败。”
朝合图猛然抬头,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我败了,就该以死谢罪!这是草原的规矩!”
“草原的规矩?”休屠渤尼冷笑一声,鞭梢指向四周仍在进行的零星战斗:“看看你的士兵,他们还在抵抗。你这个主帅若是死了,他们怎么办?让他们为你白白送死吗?”
朝合图一愣,顺着休屠渤尼的目光望去。
远处,仍有数百苍狼骑在死战不休,尽管被数倍于己的明军包围,却依然怒吼着冲锋、格挡、反击。那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兵,跟着他南征北战的老兄弟。
“你若是自刎,他们必会死战到底,直到最后一人。”休屠渤尼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若是你下令投降,他们就能活。朝合图,你这条命现在不是你自己的,是你麾下数千将士的。”
朝合图嘴唇颤抖,久久无言。他重新看向那些仍在拼杀的士兵,看到了那个脸上有疤的老兵——那是跟随他十五年的亲卫,曾三次救他性命;看到了那个年轻的小将——那是他亲姐姐的儿子,离开前姐姐哭着求他照顾好这孩子。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当他再次睁眼时,眼中的桀骜与疯狂已褪去大半,只剩下沉重的疲惫与悲凉。
“传令……”他的声音嘶哑,几不可闻,但还是艰难地说出了那两个字:“……投降。”
身边的亲卫愣住了:“将军……”
“我说,投降!”朝合图猛地提高音量,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苍狼骑听令——放下武器!投降!”
声音在战场上回荡。正在激战的苍狼骑们纷纷停下动作,难以置信地望向他们的将军。
“这是命令!”朝合图再次大喊:“活下去!都给我活下去!”
死寂。
然后,是兵器落地的声音。
“铛啷——”
第一把刀落下,然后是第二把、第三把……如连锁反应般,数百把兵器落在雪地上。苍狼骑们一个个下马,跪倒在地,许多人掩面痛哭。
十五年的不败神话,今日终结。
朝合图看着这一幕,身体微微摇晃,几乎从马背上摔落。一个亲卫想扶他,被他挥手推开。
他重新看向休屠渤尼,眼神复杂:“现在,你可以杀我了。”
“我何时说过要杀你?”休屠渤尼淡淡道。
“你不杀我?”朝合图愕然:“为什么?”
休屠渤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策马缓缓走近,在距离朝合图仅三步处停下:“朝合图,你是一匹草原上的狼王。狼王若是死在围猎中,它的狼群会记住仇恨,会寻找机会复仇。”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但若是狼王被驯服,被纳入新的狼群,那么整个狼群都会跟随。”
朝合图瞳孔骤缩:“你想让我投降大明?不可能!我生是伊稚斜的将军,死是伊稚斜的鬼——”
“伊稚斜已经死了。”休屠渤尼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被卓力格图亲手砍了。他的王庭已破,虽然还有人在反抗,但是,他的时代结束了。”
他从马鞍旁取下一个布包,随手扔在朝合图面前。
布包滚开,露出里面那颗双目圆睁、死不瞑目的头颅——正是伊稚斜。
朝合图浑身剧震,死死盯着那颗头颅,良久,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那不是愤怒,而是某种信仰崩塌的绝望。
“草原需要新的秩序。”休屠渤尼继续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一个能带来和平、能让各部族不再互相征伐、能让牧民安心放牧、能让商队安全通行的秩序。这个秩序,我大明皇帝陛下能够建立,也愿意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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