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两人走了，围观之人也散了，苏锦璃连忙让依琴扶起小双回到书局。
一进门，小双就活蹦乱跳起来，十分得意地炫耀：“刚才我咬他那一下可用力了，可惜我刚才还没吃饱，不然能把他半只耳朵咬下来。”
苏锦璃很震撼，这还没吃饱呢，这孩子饭量到底多大啊。
然后赞许地摸了摸她的头道：“等他将五百两银子送来，你就再不愁吃不饱了。”
小双有点迷惑：“五百两银子？是给我的？”
她刚才听到了银子的事，以为只是拿自己当个名头讹那人。
苏锦璃点头：“说了给你做汤药费，当然就是你的。”
小双做梦都不敢想能拿到这么多银子，当即眼中含泪，就要跪下道谢，苏锦璃连忙将她扶住道：“你年纪还小，我帮你用这银子置办一处产业，你在我这里是没有签身契的，若你想走随时都可以走，到时候来找我拿。”
小双哭着摇头：“小双不会走，小双要伺候夫人一辈子。”
苏锦璃笑道：“傻孩子，你还这么小，外面的天大地大，等你再长大些，迟早要出去闯闯。”
小双抹着泪没有再说话，心里却想着，夫人将她救回来，给她做梦都不敢想的生活，她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在夫人身边护住她。
苏锦璃今日来书局，是为了那本蔡尚大师的诗作。
周程墨此前定下的规矩十分严苛，像这样珍贵的孤本，必须要经过三轮筛选。
最后一轮需得投书之人以此书做一篇文章，然后再由书局主人选出最有文采或见解最为独特之人，由他独得此书。
这便是西悦书局能名声鹊起的原因。
京城里的达官显贵众多，谁家买不到几本藏书，但像这般苛刻条件投回来的孤本，便如同身份的象征，是能在文会里拿出来炫耀的东西。
更别提那些需要彰显声名的才子们，能投到西悦书局的孤本，便是扬名最快的方式。
“奇货可居，这还是当初你教会我的道理。”老师曾这么笑着对她道。
想到老师，她觉得方才的躁郁都被抚平了，开始静下心来，翻看面前堆着的文章纸卷。
这一看便看到了下午。
窗外的鸟叫声渐歇，她揉了揉脖子，发现刚才喝的一壶茶已经见底，朝外撒娇似的大喊：“依琴，我好渴。”
有人掀帘进来，将热茶放下，倒了杯送到她手上。
她一直低着头，突然闻到股栗子糕的香味，一抬头便惊喜道：“怎么是你？”
沈心驰将食盒放下，坐在她身边，掰了块栗子糕送到她嘴边，满意地看她吃下。
又给她倒了杯茶道：“今日刚好去北街办事，想着你上次很喜欢吃元斋的栗子糕，就买了给你送来。”
口里塞满了栗子糕的香甜之气，再配几口热茶，将冬日的寒意驱散许多。
她转头看他道：“这种事让五福去做就行了。”
沈心驰只是笑，将栗子糕一点点送到她嘴里道：“你做你的事，不必理我。”
待一盒栗子糕吃完，苏锦璃也将文章都看完，抬眸见他还坐在旁边，正帮她整理书案，好奇问道：“你今日不忙吗？”
沈心驰点头：“下午没别的事，待会儿咱们一起回去。”
她突然醒悟道：“你是特地来接我的？你知道郑陵来过了？”
沈心驰的手指一顿，道：“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愿意告诉我。”
苏锦璃吐了吐舌头，抱着他的胳膊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还得劳烦你沈大人大费周章来接我。”
沈心驰看着她道：“他若再来骚扰你，需得马上派人来通知我，我会帮你教训他。”
她摸了摸她的鬓发，叹气道：“许多事你不要自己强撑，我是你的相公，你可以告诉我，让我来帮你。”
苏锦璃看着他得意地笑：“放心吧，我今天已经教训他们了，还坑了那个孙怀景五百两银子呢。”
她突然想到件事，坐直身子认真道：“对了，那个孙怀景，竟然会投到郑荣门下，甘心做一个被郑陵呼之即来的门客，我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见沈心驰并没有说话，她又道：“还有那个郑陵，自从那次寺庙教训了他以后，他一向是怕你的，可今日他为何敢光天化日来书局堵我。”
沈心驰终是开口道：“你可知道郑荣自从我从瑞安回来，尽除了他埋在那里的党羽，他就一直称病未出，已经将近两个月未理内阁之事？”
苏锦璃点头，首辅近两个月不上朝，民间已经不知传了多少风言风语。
沈心驰又问：“那你又知不知道今上明知瑞安贪腐案的根源在哪里，为何一直没有真正出手对付郑荣？”
见苏锦璃摇头，他继续道：“郑荣当了十年首辅，不光是在重要州郡、在六部中都安置了亲信，连京城军营里也有不少他的党羽。在他称病这些日子，没有他的批示，许多政务都难以推进，可见他在朝中势力之深。不把这些钉子都拔掉，陛下不敢轻易动他，不然就是伤筋动骨，很可能会引发危及皇城的大事。”
苏锦璃突然想到：“我们在宛州遇劫，是不是他做的？”
沈心驰眼眸沉了沉，道：“应该不止他一人。”
苏锦璃皱眉道：“所以他一直称病不出，不是低调避祸，是在暗中逼宫？”
沈心驰道：“现在还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这几年清流一派早已无法与他抗衡，皇帝对他也越来越忌惮，他心中应该有自己的打算。”
苏锦璃越听越觉得心惊，原来看似风平浪静的京城，竟已经暗流涌动，今日郑陵所为不过是一个缺口，谁也不知道这下面藏了什么。
沈心驰见她蹙紧眉心，伸手揉了揉她的脸，笑道：“你不必忧虑，这是我该去筹谋应对的事，天塌了，也有你相公担着。”
苏锦璃将头枕在他腿上，叹气道：“可我怕你会辛苦。”
沈心驰低头给她理着落在他腿边的乌发道：“对了，书亭邀我们一起去琢山温池住一日。那里是他买下整座山挖出的温泉池，位置十分隐蔽。泉池里放了许多名贵药材，能温补散寒、舒经活血，你最近太过疲累，正好去泡一泡。”
苏锦璃觉得江书亭搞出来的私人温池，一定是奢华非凡，她还真想去见识下。
沈心驰顿了顿，又道：“他还说，让明珠也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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