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齐办事很稳妥。
姚沐风自杀入院的事情被瞒的死死的。
第二天一大早，林思齐就告诉刘姝姚沐风昨晚已经醒过来了。
因为他有自杀倾向，医生判断姚沐风现在的病症起码已经进展到了中度抑郁，最好入院进行治疗。
“太太，姚总从醒过来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要不您还是过来看看吧。”
刘姝便直接去了医院。
她一夜没睡，神色不太好。
姚沐风已经被安排在单人VIP病房，正如林思齐所言，刘姝进去的时候，姚沐风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连她进来也没有任何反应。
刘姝看见他这个样子，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缓缓走到姚沐风面前，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林思齐也弯腰轻声提醒他：“姚总，太太来了。”
姚沐风微微眨了一下眼睛，视线却还是盯着天花板。
“他一直是这个样子？”
林思齐直起身子叹息，“是的，姚总昨晚醒过来，就看了一眼医生，之后就一直这样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和他说话也没什么反应。”
刘姝心情有些凝重，她看向宛如假人一样的姚沐风。
还有几天就是年会了，姚沐风虽然被架空了，但他作为姚天伟的儿子，大数据中心的负责人，是必定要到场的，现场还有他的发言环节。
显然林思齐也想到了这一点，有些发愁：“如果姚总一直是这个状态，恐怕没办法参加年会了。”
刘姝抿唇，“医生怎么说？”
“该做的检查做了，没什么大碍，就是这个抑郁症……”林思齐摇头，“病情加重了，医生的意思是最好直接去精神病医院入院治疗，我没法拿主意，所以让太太您过来了。”
刘姝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吃个早饭回家休息一下。”
“那行，晚上我再过来换您回去休息。”
林思齐守了一整夜，也累的不行了，好在今天还是周日，可以回家补个觉。
门咔哒一声被轻轻关上，病房里只剩下刘姝和姚沐风两人。
他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仿佛人来人走并不关他的事，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刘姝拉了一把椅子在他床边坐下。
“姚沐风。”
她叫他的名字。
姚沐风眨了眨眼睛。
“你要吃东西吗？肚子饿了没？”
这一刻，她突然生出了无限的耐心，看着这个对外界毫无反应的人，她突然觉得，如果姚沐风一直就这个样子，她也不是不能和他过下去。
但下一刻，刘姝这荒谬的想法就被打破了。
姚沐风似乎是被她这句难得柔和的问候唤回了神思，他缓缓扭头，把视线投向了刘姝。
“……”
“你怎么来了？”姚沐风缓慢地开口问道。
他昨天经历了洗胃和催吐，喉管受到了一定的损伤，说话的声音沙哑难听。
“林思齐说你醒了，我过来看看你。”
姚沐风又眨了一下眼睛，慢吞吞地说：“哦。”
刘姝不知道该说什么，又问了他一遍饿不饿、渴不渴。
他想了很久，才摇摇头，“我不饿，打了很多葡萄糖。”
刘姝觉得他的思维好像变慢了不少，说一句话要反应很久。
“行，不饿就行。”
他们两个人似乎从来没有这样安静的坐在一起过。
姚沐风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他这次没有再看天花板，而是看向了窗外，刘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外面除了蓝天白云，什么都没有。
“你在想什么？”刘姝突然问他。
姚沐风被打断了思绪，又把视线看向了刘姝，似乎是奇怪她为什么突然对自己产生了好奇。
“我在想……”
他慢慢地吐出几个字，皱起了眉，考虑怎么说。
“我在想，我们要是从来没有认识过，现在会是怎么样？”
刘姝也顺着他的话想了几秒，然后笑笑。
“我想象不出来，都已经过到现在了，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姚沐风突然用手臂撑着自己坐了起来，倚靠在床头看着刘姝。
他突然问刘姝，“你，后悔过和我结婚吗？”
刘姝点点头。
他眼神黯淡了一下，“那……过去我曾经那样对你，你，想过自杀吗？”
“自杀？这个我没想过。”她陡然笑笑，“倒是无数次想过和你同归于尽。”
刘姝说到这里，看向了姚沐风苍白瘦削的脸庞，突然有了一丝感慨。
“我真的，有时候，真的很想让你死，就在昨天之前，我满脑子想的也是怎么让你生不如死。”她头一次坦诚地和姚沐风剖析着自己的内心。
“如果你还像上次一样，叫嚣着伤害自己，用自杀来要挟我，我一定毫不犹豫叫你去死。”
可是，昨天当我推开房门，看到你默不作声吞掉一瓶药，脸色青白躺在床上，我竟然害怕了，害怕你突然就这么死掉。
姚沐风，你说，我这样可不可笑？”
姚沐风点了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可笑的是我才对。”他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和自嘲，“和我在一起，很痛苦吧？”
“最开始我是开心的，只不过开心的时光很短暂，之后留下的都是满目疮痍。”
姚沐风静静地看着她。
“……还记得你最喜欢看的那本书吗？”
刘姝一愣，“哪本，《面纱》？”
姚沐风点点头，“那本书我翻出来看完了，你还记得吗，男主角死之前说的那句话：‘死的是那只狗’。”
他笑了起来，“你说，我们两个，谁是那条疯狗啊？”
姚沐风说的这个典故，是《面纱》里男主角在死前引用了一位十八世纪作家的一句诗，大意是一个公认的大善人捡了一条流浪狗，然而这条流浪狗却在某天突然咬了大善人一口。
大家都在咒骂唾弃这条狗，惋惜大善人即将病死，但结果是善人痊愈，狗却死去了。
刘姝摇摇头，她说，“我为什么不能是那个大善人呢？”
姚沐风显然没想到她是这样回答的，愣了很久，突然捂住脸笑了起来。
他笑够了，擦掉眼角的泪水，“刘姝，我们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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