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采煤机分厂到设计研究所的林荫路上，一个中等身材稍显胖的小伙子正急匆匆赶路。忽然有人在后面叫他：“喂，是数控大王吧？匆匆忙忙干啥去呀？”
小伙子一回头，不禁惊讶道：“呀，甄凤未，你去哪儿？”他笑得过于灿烂，以至于一张小嘴笑得差点裂崩了。他站立的姿势有点怪怪的，胖胖的脸蛋前倾着，两手局促地交叉在一起。他虽然惊讶，声音却像小猫叫，那种微弱的气息和声调，让匆匆赶上来的甄凤未产生一种担忧，担心他开数控机床时，能否摁得动那些复杂的摁纽。
“我去润滑研究所。你呢？”她心想，嗨呀这老同学，吃的尽管营养充沛，说话底气却实在让人担心，声调稍高点非不小心断了不可。不过，一想到这位男生两年来一直蹲在数控机床旁，就让甄凤未不由的想多问他几句。她不等男生回答就又说：“你还是没有报名？”
“啥呢？”
“电大呀，咱们班都报了，今年的。”
“呀，我还是没有想好。”
“咋就没有想好呢？这有啥好想的？”甄凤未有点听不下去了，但她又的确是担心这位老同学，“实际上完全可以边学习边工作，况且，即便是你喜欢干数控机床，以后数控机床操作也需要高学历的人控制呀，毕竟是八十年代了，没有学历只能在车间干。”
没想到数控大王不紧不慢第来一句：“我就是在车间呀。”不温不火，这也许就是心宽体胖这号人的本领。甄凤未把头一转，两条细长腿已经迈开来，“行，你快忙去吧。”心想，切，不开眉眼的货。真不知道这种人怎么想的，好心当做驴肝肺了。下午上班的时间，厂区主干道上总有一些急匆匆赶路的人。甄凤未心想，今天挺怪的，可能还要遇到同学。果不其然，当她拐过设计研究所，走到工会办公楼时，从工会办公楼的台阶上跑下来一个人。工会办公楼大门高出地面五六个台阶。跑下来的人，显得身手灵活的很。他一边看一眼最后一个台阶，一边看一眼正好走过来的甄凤未。他眼睛与甄凤未对视的一瞬时，马上说到：“唉，你是不是徐利的对象呢？”声音挺大，有点像呼叫一个老熟人。
甄凤未一愣，她虽然不曾和与她打招呼的中年男人说过话，但知道是铸造车间的，而且可能就是徐利提起过的车十二斤。她脚步没停，有点条件反射地回答：“嗷，是。”
“他这两天咋不见呢？”车十二斤停了一下，大声道，“告他一下，我找他有事呢。”
“嗷，呵呵。”甄凤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种风格肯定是车十二斤了，别人不会这样的。她想核实一下对方是不是车十二斤，但真不知道怎么问。直接问的话显得唐突，不问的话，怎么和徐利说。她犹豫地走出去几步时，后面又喊到：“你就和徐利说，我姓车。”
甄凤未笑了，扭转身说：“我猜也是。”
“嘿呀，明明知道，装不认识。和徐利一个样。差劲。”
甄凤未笑了，心想铸造车间的打招呼水平也就这样了吧，再高点的话，还不把冷加工车间全部碾压掉。她想着时，就想给徐利打个电话。对了，到润滑研究所找到同学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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