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五皇子,没有人能想到他居然也觊觎皇位已久,其手段之狠厉,排除异己,肃清党羽,终登大位。
此人擅用骑兵,而我朝骑兵最弱,人数不够,且无良马。
这是积重难返的问题,百年来的重文轻武,冗兵冗费,养兵而不用兵,军备废弛,要想抵御本就难上加难,非一朝一夕能变之。
自北伐至今日,春去秋来已然两回,原先激昂的势头也渐渐减弱,赵铖在其中摇摆不定。
收到北边传来的军报,身旁的公公大赞,“这可是大捷啊,圣上!”
赵铖却并没有那么高兴,无他只因军报上打胜仗的人是赵朗,他去见过李榒一次,耳边至今回响着他的话。
“铖儿,外祖之所以不起用赵朗,原因很简单,他是皇室。”
手握重兵,还是皇室。
这样的人,太过危险。
朝廷的大臣整日闹的沸反盈天,为了这场战争,他这两年来连一个整觉都没有睡过,出了什么事情总不好叫梅鹤卿一人担着。
“去,叫梅鹤卿过来。”
*
姬良自从上次回来便一直卧床不起,他偶有听到风声,说赵铖不想打了便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慎儿,父亲他一直想去见圣上,可是他的身体……”
董淑慎也听到些风声,这些天来梅鹤卿很忙也很累很累,有些人用罢官威胁朝廷,有些人三番四次的找茬。
前方的主帅为文官统领,可是此人同赵朗有过摩擦,梅鹤卿不得不时常注意调节,可是问题不是一天累积的,而是长久。
要怪只怪他们计划的太晚。
“阿姐,过段日子是圣上的寿诞,按理驸马爷是可以入宫的。”
正巧她的山河图绣好了,赵铖不知道从哪得知,指名道姓的要她呈上去。
入夜,董淑慎抚摸着展开有四十尺的山河图,她用了将近四年的时间才将这一幅图完成。
她听到外头声音起身开门,惊讶道,“鹤卿?你今日怎么得空回来了?”
梅鹤卿抱住她,“别动。”
“怎么了?”
“让我抱一会儿。”
她乖乖的没有动任由他抱了一会儿松开,“今日本是休沐,不过……”
董淑慎接他的话,“圣上是不是有退却之心了?”
梅鹤卿叹了口气点点头,“本以为圣上是有雄心壮志的,谁想他,唉。”
董淑慎也算是对赵铖有些了解,他是有雄心却胆魄不足,弹压手下大臣的能力还远远不够。
“你说这又是何必,慎儿,我忽然有些……悔了。”
他眼帘半垂,声音无力,若当年不管任由李榒操持,大哥也不会……
明明结果都是一样啊。
何必呢?
董淑慎抬起手来在他额头上摸了摸,“诶呀,怎么这么烫,你是不是着凉了?”
梅鹤卿没有什么感觉,只是下午的时候才发觉头脑有些昏沉没由来的悲观情绪。
“咱们休息一会儿,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董淑慎叫凌霜赶紧去请郎中,自己把他扶到床上拉着被子盖上,梅鹤卿依旧勾着她的手指不放。
“慎儿,我没事。”
她有些心疼的摸摸他的脸,“怎么没事?都这样烫了还说没事。”
“鹤卿,李榒实乃大奸似忠之人,若是任由他操持这两年,哪里还有如今的局面?早不知道造成多少无辜的伤亡了。”
梅鹤卿病了也乖了许多,硬要她坐过来,头枕在她腿上,勾着她的食指。
“……慎儿。”
“嗯,我在呢。”
“我好累。”
董淑慎怎么不知道他辛苦,手在他背上轻轻抚着,“等他们打完仗,咱们就不干了好不好?不给他赵家天下卖命了。”
他的鼻尖蹭着她的手指,“我没有给他卖命啊,我不是只给你卖命嘛……”
她笑他,一病了像个小孩儿一样,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好些,看着更好欺负了。
“不能现在停战,时机不对,不能现在……”
董淑慎俯身亲了亲他,“好,不停,你乖乖休息啊。”
郎中看了看不是什么大病,只是着凉又加之连日劳累,故而才引起了高热。
她端着药给他喂完之后,才又走向放着山河图的匣子。
一点一点展开,董淑慎细细地抚摸,一针一线熬了多少个日夜,换了多少种针法,丝线,走势。
她在一处略微停下,微微笑了笑,那是在绣院梅鹤卿吓唬她,不小心把手给刺破了,滴上去的一滴血。
后来她虽然掩盖住了,却依然能找到它的位置。
匠人死于其作,虽然董淑慎并不算什么为了这些走火入魔之人,可她依旧舍不得,这么多年的心血。
同作画,写字是一样的,再也没有一模一样的了,她也做不到一模一样了。
次日。
董淑慎抱着山河图,姬良穿戴整齐和董温惠一同入宫。
因为梅鹤卿还没醒,昨夜到后半夜才摸着不热了,故而一早她没打算叫他醒,反正今日又不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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