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奶奶拉着谭四儿的手，笑眯眯的说道，“你看见过韩大夫给人看病没？说病情的时候，都是缓缓的先说好的，背后跟亲属说最重的。”
“你说他那个八卦的脾气为什么能活这么久？不是他没本事看不出来，而是最严重的真相，难堪的真相，不能当着病人的面说。”奶奶看了眼谭四儿，感觉她没有反感，就继续说了下去，“这事儿要是真事儿传了出去，这得多难堪？全家都抬不起头了，她当然不能承认。”
谭四儿一边儿听着一边儿点头。
“还好你机灵！”奶奶拍着谭四儿的手背，接着说道，“有经验就好了！下回有这样的事儿，你就会了。真相也依照所有人能接受的程度说！知道了不？”
“知道了！”谭四儿顺势滚进了奶奶怀里。
另外一边，出了门的母女两个一路无话，进了家门，刘小丽她娘才当着刘喜的面儿，大声训斥起了自己的女儿，“你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小丽一脸无辜的辩解道，“我真不知道。她根本就不会看病。”
刘喜不解，看向他自己媳妇。
“人家一摸她的脉，就说她这个是实脉，是喜脉。”老太太气的跺着脚，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的手腕上，学着谭四儿摸脉的样子，几根手指敲打着。
刘喜的眼里寒光一闪，眯着眼看向刘小丽。
“小丽，不是娘不帮你。那野汉子是谁？这事儿……这是要命的事儿，难看的不是你一个人。”老太太看了眼自己家老头子，放缓了语气。
“娘，我真的什么也没干过。”刘小丽急了，眼泪都下来了，“自打那死鬼死了，我门儿都没出去过。我能找谁啊？”
老两口子互相看了一眼，刘喜阴冷着声音说道，“那也没招谁来？”
“我……招谁来，人一家子死成那样，我能招谁来？”刘小丽一听她爹这话，哭的声音更大了。
“她爹，孩子说得也是！”老太太终究还是不忍心再逼迫自己闺女了。
刘喜把手里的烟袋递给了老太太，自己站起来在屋子里转着圈，刘小丽擦着眼泪，偷眼看着自己母亲。
老太太给刘喜攒着烟带锅子，白了刘小丽一眼，继续跟刘喜说道，“她爹，要不要再请个大夫来看看。”
刘喜接过了烟袋锅子，在嘴里吧嗒了两口，摇了摇头。
“照这样看，这个肚子八九不离十，再看一个，不是一样丢着人。”刘喜用烟袋锅子点了点刘小丽肚子的方向。
“这样，”刘喜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烟，转到他媳妇跟前说，“去找老韩，就说是之前就有了。”
老太太和刘小丽同时看了过来。
“看什么看？明天就去！”刘喜甩了下胳膊，“哼”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你知道怎么跟韩大夫说吧？”老太太看着自己闺女，态度缓和了许多。
“娘，我真的没有……”刘小丽哭得悲楚，“这些年，我这个脾气虽然跟他过不好，可我真的……我真的不能接受别的男人碰我的身子。”
“娘懂！”老太太放下手里的烟草盒子，走到了女儿跟前，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
“娘……”刘小丽顺势跪了下去，抱着老太太的腿，放声痛哭，“我没想他死，我真的没想让他死啊。”
“小点儿声！”老太太向门外面看了一眼，摩挲着刘小丽的头发，“娘懂，娘懂。”
孩子的心，当妈的怎么会不懂，虽然是算计着成的亲，可打心眼儿里爱他也是真的。
韩大夫第二天清了早饭就被刘喜请到家里来了，瞅着眼前病恹恹的刘小丽，韩大夫一脸诧异的问道，“小丽她娘，她这是咋了？”
刘小丽的性格出了名的彪悍，头些天强顺一家子没剩下一口人，村子里谁说起来这事儿都是一副悲伤的样子，可刘小丽呢？愣是没表情。
“你给摸摸吧，这孩子的信期两个月没来了，本来以为有了年纪，正儿八经的不能来了，谁知道，这几天就恶心上了。”老太太背了一夜的词儿，说得顺溜儿极了。
“这也不知道是病了，还是……”老太太接着说道，“你给看看吧，是病还是啥，早看早治。”
韩大夫眨着眼看了看眼前的母女俩，什么也没说，示意刘小丽伸出手来。
“这……”半晌，摸着脉的韩大夫把眼睛瞪大了看向刘小丽，下面的话，不知道是该说恭喜好，还是该说随机应变好。
“怎么样？”老太太迫不及待，这一记得她打心眼里希望自己听见韩大夫说闺女儿是病了，病得挺重。
“老嫂子，你松开手，咱慢慢说。”韩大夫甩了甩自己的胳膊，哭笑不得，今天早上进院子里的鸟就不是什么好鸟，要不然，咋能头一份迎来的病人就是这个？
“到底怎么样？”老太太又问了一句，“他叔，女婿自打走了，这孩子的心呐，都碎成了八个儿。”
韩大夫睨了她一眼，说道，“小丽这个……是有身子了。只是……”
“只是不太稳当，这岁数了，又是头胎，不好养了。”韩大夫转了个口气，给刘喜家留了个活缝儿。
“这……”老太太话还没说完，刘小丽眼前一黑就撅了过去。
“哎！闺女，老韩你快看，我这闺女咋了？”老太太松开了韩大夫的胳膊，用力的摇着刘小丽。
“你干什么？上一边儿去。”韩大夫扯了她一把，把刘小丽放平在了眼前，搭了把脉 ，咂咂嘴，伸出了大拇指用力的压在了刘小丽的人中上。
“嗯……”刘小丽醒转过来，轻轻的哼了一声，“娘……”，眼泪顺着刘小丽的眼角淌了下来，落在了枕头上。
“我说，嗳，我说！你去给她整点水喝上。”韩大夫看着只知道哭的刘小丽，拍了拍老太太，语气缓和了些。
韩大夫本想趁着老太太倒水的工夫，跟刘小丽自己说点什么，可见她默不作声的哭个不停，到嘴边儿上的话就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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