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后门，卢正猫着腰，右手撑桌，左手搭在男同学肩上，目光落在那个一排靠窗坐，正奋笔疾书的女孩身上。
“同学你好，请问那边靠窗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
“你也看上她了？奇怪了，明明周芸更好看，你们这些人的审美是真有问题……”
“你少扯，我女神只是忙于学业，整日素面朝天，周芸要是敢卸了妆站旁边一比，你就知道什么叫做天人有别了！”
“性格、身材、长相，吴语菲哪里比得上周芸了？”
“你家周芸哪有资格和我女神相提并论？”
男同学义愤填膺的压低声线争论中，几束阳光斜着打进教室，落到讲台上成了几个椭圆。
微风习习，窗外黄叶飘落，女孩青丝飘荡，卢正嘴角不自觉上扬了些许。
高中时期，有点小傲娇的恩人姐姐，得经历多少，才会变得像初见时那般，将一颗滚烫的心，深藏于冰原之下呢……
其实，卢正知道还不能确定幻境里这个恩人姐姐的成长轨迹是否真实，可一缕缕心疼不受控的出现，在心海久久不散。
他想着，如果能在这里看着恩人姐姐从小学升到初中，再到高中，继续升入大学，那他宁愿再逗留些时日。
但只能到升入大学，不能再往后了，否则现实之中错过了可不行。
只是望着她的背影，明知幻觉一场，卢正也觉得当下片刻的甜蜜，足以替换他全身血液，维持以后好几十年的生活。
“沃靠！是我眼花了么？天仙要回仙界了？？？”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响起。
淡淡阳光里，女生身形却逐渐颗粒化，顺着阳光流出窗口。
见此一幕，卢正瞳孔一缩，急忙冲了过去，只可惜，人是抓不住光的。
“凝光化影！”抓了个空，卢正眉头一横，灵机一动，想要使用学自小道长那里的术法，强行去挽留。
刹那间，一切无声无息，教室里的同学忽然全都消失了。
一暗一亮间，他抓住了一只洁白手腕，教室不复存在，熟悉街道映入眼帘。
只是……那只手腕不是女生，而是……
“妈！？”
“又怎么了？”
这扎根心田的不耐语气，唤醒了卢正儿时刚买玩具又想吃路边串串香的记忆。
“我……”
“说过多少次了，这不卫生，回家老娘亲自炸！”
走着走着，母亲的身影散去，幼年玩伴出现了。
“卢子，发什么愣呢？网吧走起啊，我爸出差了，不可能逮得到我们！”
“还不走？那行吧，这次网费我包！”
玩伴消失，又一个极其熟悉的人出现。
“正哥哥，我长大一定要给你当小老婆，偷我老爸和老公的钱给你买好吃的！”
话音落下，场景变换，一个又一个熟悉身影出现又散去。
从儿时认识的人开始，再到最近交的朋友，重复轮转，每一次更换，都令他心中生出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朋友不多，所以每一个都记得清清楚楚。
散去那一刻，卢正隐隐感觉到，他对于对方的情感，似乎被削弱一点。
女生第二次出现的时候，那种削弱几乎没有，可好几年没见的儿时玩伴消散，他却心无波澜，好似陌生人。
卢正猜测，与这些身影上次见面的时间越久，那份削弱就越狠。
一种明悟渐渐浮上心头，他似乎需要在其中挑选一个，在其消散前主动杀死，就像之前杀死女生那样，应该就能破开此局。
随着对这些身影的感情一次次削弱，他早晚会下手……
而在彻底不在意所有身影生死那一刻，也许他就永远无法离开了。
需要尽快做出抉择了，可杀谁呢……
一堆至爱亲朋里，杀掉一个自己就能活，你会选择杀谁？
感情没了，理智还在，卢正没法做出选择。
他们都是普通的人，有各自的生活与幸福，没理由为我失去一切，即便我们之间，或许是可以为彼此奉献生命的关系……
既然横竖都要死一个，为什么不能是我？”
我死了，也就天下太平了……
心间升起这个念头，卢正却猛然一激灵，低沉意识从冰冷深海里一头冲出。
“瘪犊子玩意，原来这才是你的手段。”
“我死，我凭什么要死？死了你好替代我？费尽心思陪你玩这么久，你居然想我去死？”
“如果我没猜错，当我失去对他们所有情感那一刻，就是幻境破灭的时刻。”
“这一次沉沦的目的，应该是磨灭我的感性，想让我从此麻木不仁，我只需要顺着安排走，就一定不会被你替代！”
“谢谢你，帮我寻出了真正的破局之法，哈哈哈哈！”
昏暗之中，卢正只剩一颗头颅浮出黑油一般的水面，狂笑声中，黑沉天空顿时狂雷轰炸不止，电光照耀四方。
黑云卷动，一双绿油油的眼眸浮现九天之上，眼眸一出现，无尽雷电便恍若只是这双眼睛流转的微弱眼波般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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