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斌醒来时神清气爽。
天微微亮，白斌熬了点稀粥。
还想做点别的，家里却没有食材。
弟弟妹妹也起来了，看来这段时间没人管，他俩的时间观念反倒加强了。
姐弟俩进了屋，却不喝白斌熬的稀粥，而是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两袋方便面泡了吃。
还吃了火腿肠，还有带包装的速食鸡腿。
白斌没管他们，正好饿了，把本该是三个人喝的稀粥全喝了。
姐弟俩吃完，一齐走到白斌面前。
“我们也要去医院看爸爸妈妈。”白真说。
“嗯，我想他们了。”白双扁着嘴说。
白斌想了想，说：“周六吧，周六我回来接你们，你们不能误课。”
“后天才是周六。”
“嗯，后天，快去上学吧，要迟到了。”
姐弟俩相互看看，大概意识到拗不过白斌，只得背起书包上学去了。
白斌刚洗了锅碗，姐姐的电话又打来了。
“你怎么还在家？快来医院呀，我受不了了！我要去上班！”
“马上走，很快到！”
白斌换了身厚衣服，找了双手套戴上，又找了条围脖缠在脖子和脸上。
想了想，又拿了几件父亲和继母的衣服，装进一个包里，背在背上。
到院门口骑上自行车，就朝着市区的方向而去。
雪停了，气温却更冷了。
白斌这时候又相信了“下雪不冷化雪冷”这条真理。
手套开始起点作用，可很快就被冻进里面去，比不戴手套强不了多少。
好在身上换了厚衣服，又有羊绒围脖保温，比昨天是暖和多了。
路面的积雪冻瓷实了，蹬起自行车省了许多力，却更滑了。
姐姐的催促，让白斌一路全速前进。
尽管他高度集中注意力把着车把，但还是不住地摔跤。
他就是这么一路摔到市区的。
到了东出口，站在岔路口向运煤专线上望了望，摸了摸两个鼓囊囊的裤兜，终于还是向市中心走去。
到了医院，还没进病房，就听到姐姐的喊叫声传来。
“妈妈，奶奶，祖宗，你不要闹腾了，我跪下给你磕头行不……”
其他病房的人站在门口，好奇地朝着这边张望。
白斌进了病房，只见几个大夫和护士把披头散发的陈丽梅围在墙角，白文和陈丽梅隔空对峙。
陈丽梅像个跳大绳的巫婆似的，张牙舞爪，蹦蹦跳跳，口中念念有词，又唱又叫。
白斌喘了口气，走上前去，双眼圆睁，瞪着陈丽梅喝道：“乖乖的！”
像按下一个神奇的开关似的，正在手舞足蹈的陈丽梅不动了，直直地站在墙角，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望着白斌，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
“躺到床上睡！”白斌命令道。
陈丽梅噢了一声，听话地踅摸到床边，躺了上去。
两根食指顶着两侧的太阳穴，把眼睛挤得很大，望着众人。
“真是奇怪了！”一个护士对白斌说，“折腾了我们一早上，我们想尽了办法都管不住她，你这一嗓了就让她乖了。”
一个大夫分析道：“她现在的智力退回到了三岁以前，大概率是不会提高了，所以她只听睁开眼时看到的第一个人的话，就像刚出生的孩子只认妈妈一样。”
白文被折腾得比陈丽梅好不到哪去，爱美的她此时衣衫凌乱，蓬头垢面，满脸是汗。
她颓废地坐在椅子上，伸出手扇着脖颈。
“我可再不管了，可累死我了！”
白文说着，望了一眼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的白伟志。
“那个醒来要是也这样，咱家快及早散了吧，还过什么过？”
“你家散不散那是你家的事，”大夫看了一眼白斌，又看着白文，“现在的问题是，你妈不能继续留在医院了，这是医院，不是精神病院。你们刚才也看到了，她天天这么闹，医院迟早也要散伙。”
白文低着头盘算了一会儿。
“白斌，你把她送回家吧。”
“那这里谁管？”
“你把她送回家，你再来医院陪爸爸，再说还有白真和白双呢，她是他们的亲妈，应该由他们管，说不定她看到他们，就乖了呢。”
“这，”白斌觉得姐姐说得有一定的道理，但还是感觉有些不妥，“白真和白双要上学，他们总不能把她带到学校吧。”
几个大夫和护士面面相觑，都觉得这家人好奇怪，什么亲妈后妈的。
白文重重地呼了口气。
“他们上学，让她自己在家待着！”
“那她要跑出去咋办？这天气，非得冻死不可！”
“冻死就冻死吧，”白文瞅了陈丽梅一眼，“冻死正好，活成这样还有什么意思？”
智力停留在三岁以前的陈丽梅，还是听懂了白文的话，害怕地望着白斌说：“我不要冻死。”
“不想冻死就乖乖地在家待着，哪也别去！”白斌喝道。
陈丽梅乖巧地直点头。
“她娘家没人吗？让他们过来帮帮忙。”大夫提醒说。
“谁知道呢？”白文说，“她是我爸从南方领回来的，每年她倒是要回两三趟娘家，可我们也不知道她娘家到底在哪。”
大夫哦了一声，似乎明白了这家人的复杂关系。
“快点想办法吧，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大夫，”白斌说，“无论如何，等我爸醒来再说吧，先让她在医院待着。”
“她这么闹，医院还办不办？”
“我尽量让她闹得动静小一点，”白斌看了一眼陈丽梅，“你看她现在也挺乖的。”
“那也不行，医院有医院的规矩，不治病就得出院，你们不如把她送进精神病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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