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白斌开过一次家长会，有的家长对他有印象，知道他是学生家长。
有的家长对他没印象了，或者没见过他，还以为他是个学生。
家长们陆续都到了，各自找了座位坐下。
赵晓敏拍了拍白斌的肩膀对下面的家长说：“这个孩子叫白斌，可能有的家长见过他，可能有的家长从你们孩子的嘴里听到过他，他曾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学生，因为家庭困难被迫辍学，现在他是一名家长，而且是他哥哥的家长……”
白斌听得一头雾水，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怎么给哥哥开家长会，老师却把自己介绍个没完。
有的家长附和：“知道，都上报了嘛！”
原来，市一中的学生们也都读到了白斌的故事。
学校里也有读报栏，但学生们爱看晚报，不爱看日报。
日报往往只看文学副刊，晚报却每每逐字阅读。
看不到电视的学生们，对阅读还是很感兴趣的。
白武的同学很快确认报道中的白斌就是白武的弟弟，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白斌学习那么好却不上学，白武学习那么差反倒上学。
火箭班的一个高材生也想起了白斌，“是呢，那届语数英三科联赛我也参加了，我获得了第二名，第一名确实是叫白斌，我当时还想着，等他上到高中时见了他，好好地领教领教，没想到他却退学了，可惜！”
白武的班主任赵晓敏正好以此来教训白武，“你看看你弟弟，再看看你！”
没在市一中上学的白斌反倒成了市一中的名人。
在赵晓敏表扬白斌的时候，台下的家长都对他投来赞许的目光。
但白斌却一点也没觉得荣耀，反而浑身不自在。
最后赵晓敏说：“对比一下小白，我们的学生简直生活在天堂里，所以更应该努力才对。好了，小白，你下去坐吧。”
白斌如释重负，走到最后面，坐在周密的旁边。
周密低声说：“你行啊，都上报了。”
白斌摇头苦笑。
像上次一样，赵晓敏开始按成绩排名顺序点评学生。
白斌以为，这回他和周密肯定又是最后被点到，没想到点到多一半的时候，周密就被点到了。
虽然排名仍是靠后，但至少不是垫底了。
周密站了起来，聆听着赵晓敏的谆谆教诲。
“很不错啊，周若愚进步很大，排名提前了近二十名，而且端正了态度，照此下去，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周密很高兴，不住地说着感谢老师栽培的话。
白斌想，赵老师的辅导水平果然厉害，那么哥哥应该也进步不少吧。
点评完周若愚后，白斌以为很快就要轮到自己了，已经做好了站起来的准备。
可是赵晓敏点了一个又一个，就是不点自己。
终于，赵晓敏停止了点名，把目光投到白斌身上。
沉默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小白，你留下，我跟你单独说一说你哥的情况吧。其他家长如果没事，就可以走了。”
家长们便起身往外走。
“小白，”周密也站起来，“那我先走了，你完了去不去菜市场？”
“去，我要去上菜。”白斌说。
终于，家长们都走完了。
白斌走到讲台前，赵晓敏过去关上教室门。
“坐吧。”
白斌便在一个座位上坐下来。
赵晓敏坐在一侧，看了一会儿白斌，“我不客气地讲，你哥算是已经废了。”
“他还是跟不上吗？”白斌问。
赵晓敏摇头，“可以说，现在老师讲的，他完全听不懂，考大学是没一点希望了。呵呵，别说大学那么遥远的事了，就算现在让他回到初中，他也未必能跟得上。不瞒你说，我当了十几年的老师，从没见过这么差的学生。”
“他跟你补课也不行吗？”
赵晓敏一怔，“他没上我的辅导班呀！”
“啊！”白斌愣住了，“可是他说他上了呀，辅导费都跟我要了。”
“哦，那他骗了你，他没报我的辅导班，怪不得他花钱那么大手大脚的。”
白斌啧了一下嘴，拳头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
赵晓敏审视地望着白斌，“小白，刚才家长在，我不方便问你，现在你给我说句实话，当初考上市一中的是不是你，你哥是替你上的对吧？”
白斌吃了一惊，望着赵晓敏说不出话来。
“这不难猜到，”赵晓敏说，“说实话，我刚带上白武就觉得他不是正经考上来的，最近知道了你的情况，我马上就想到了。”
“赵老师，你，你可能猜错了吧。”白斌遮遮掩掩地说。
他觉得事已到此，就没必要说出真相了。
“我查过白武的学籍档案，”赵晓敏说，“他原来叫白斌，是考上市一中以后，才改名白武的。”
白斌无话可说了，低下头去。
“我实在无法理解，你爸妈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让一块废材浪费这么优质的教育资源，而毁了如此优秀的一块真材实料呢？”
赵晓敏越说越激动，拍着桌子站起来。
“你哥是块什么材料，他们心中没数吗？除了花钱，再没别的本事，周六日不回家，到处吃喝玩乐，这是你家穷吗？你天天风吹日晒地拼命挣钱，就是要让他来挥霍的吗？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退学呢，不仅省下一笔开支，还能帮你分担一点负担。你们这一家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实在想不明白，你给我说说！”
白斌不安地望了一眼赵晓敏，叹了口气，没说话。
是的，不知内情的人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而知道内情的人却没法说。
“我带上这个班以后，”赵晓敏接着说，“整体成绩都有大幅度提高，可是被你哥一拉，我一切的付出全部归零，辛苦三年，又什么都评不到。”
“对不起赵老师，”白斌站起来，“给你添麻烦了。”
“我不是怕麻烦，我也不怕辛苦，是觉得很憋屈，我想你也很憋屈吧？”
白斌没说话。
“我有一个想法，”赵晓敏舒缓了一下情绪，“现在距离高考还有一年半，你来上学吧，让你哥回去照顾你爸妈和弟弟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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