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鬼不仅要钱的效率高，而且可以免费吃各种小吃，他想吃烤鱿鱼，就往烤鱿鱼的摊子跟前一凑，老板总会知趣地主动招呼道：“瘸鬼，一条烤鱿鱼，马上就好！”
瘸鬼得到了许诺，说声好嘞，便懂事地离得远远的，等到老板叫道：“瘸鬼，烤鱿鱼好了！”
他便过来拿上烤鱿鱼，说声“恭喜发财”，便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他不会主动要吃的，但会站在你的摊子跟前和你笑容满面地聊天，他长年不洗澡，不换衣服，浑身臭哄哄的，而且举止不雅，挖鼻孔，擤鼻涕，吐浓痰，有时还会旁若无人地挣出一个响屁，有他在，谁还有胃口吃东西？
最重要的是，城管不管他。
据说瘸鬼之前在商场里面要钱，搞得商户没法做生意，最后商场出面，给了他一笔钱，才把他打发出去。
白斌正站在面包车跟前等着顾客，看到瘸鬼拄着双拐，一跳一跳地向他进过来。
他暗叫一声苦，他的顾客大多是女的，对瘸鬼更是深恶痛绝。
他赶忙拿起几双鞋垫招呼道：“瘸鬼过来拿几双鞋垫！”
他之前听说过，瘸鬼很喜欢别人给他取的这个外号。
瘸鬼笑呵呵地走过来，站在白斌面前，说：“你是新来的吧？你这生意可是不错，我看这一带，数你的生意最好！”
白斌顿时有一种窒息之感，瘸鬼身上的气味不是一般的难闻，不是普通的臭，而是带着一种血腥味和尸臭味。
白斌的喉间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仿佛一张嘴就要吐出来，但他还是绽放出一个笑脸问：“瘸鬼穿多大的鞋？”
说着便弯下腰找鞋垫，同时避开和瘸鬼正面相对，趁机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我一个糟老头儿，穿这么好看的鞋垫干嘛？”瘸鬼笑道，“再说我只有一只脚，穿一只，剩下那只怎么办？”
白斌皱皱眉头，站起来，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十块钱：“瘸鬼辛苦了，拿着吧！”
瘸鬼笑呵呵地接过钱，说：“老板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日进斗金，万事如意……”
大概是白斌出手大方吧，他一连用了好几个成语。
“瘸鬼，”白斌想了想说，“我这钱可不是白给你的，你得给我办点事。”
“啥事？”
“你每天都来吧？”
“每天都来，风雨无阻。”瘸鬼知道的成语还真不少。
“我每天给你十块钱，”白斌知道，即使他不这么说，瘸鬼每天也会跟他要钱的，不如趁机利用一下他们的价值，“假如我不小心让城管抓住了，你得给我兜着点。”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瘸鬼拍拍胸口，“他们都怕我！”
说完便向远处走去了。
到了五点二十左右，白斌看到那些小贩又开始东张西望，料到城管又快来了，便关上面包车的侧门，开上走了。
虽然他听说，这回城管走后，是人最多的时候，但他不等了，他得回家给弟弟妹妹做饭，晚上还要去公园卖玩具。
走了一段距离，看到那个卖鞋垫的中年妇女坐在街边，表情木然地望着街面，显然白斌的出现顶得她在那个地方没有了生意，所以她转移了阵地。
定东市不大，人流量最多的地方，也就是那家商场的周边。
白斌不由自主地踩了一下刹车，车靠边停下了，他朝开着的窗户吼道：“大姐，我回呀，你去卖吧，不过城管估计快来了。”
中年妇女听说，急忙站起来，冲白斌鞠了一躬，生涩地说了一句：“谢谢你了小伙子！”
说着抱起纸箱，东张西望地向那边走去，她走两步就要停一下，观察一下周围环境，以确保安全。
白斌叹口气，摸了摸鼓囊囊地裤兜，有点等不及回家了，把那些钱掏出来，认真数了一遍，六百二十，这个收入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因为卖价高低不一，白斌无法算出卖了多少双，也无法算出利润，但净挣四百多应该还是有的。
白斌顿时高兴起来，感谢胡凤娇为他提供了货源信息，感谢那个批发门店的老板给他讲的生意经。
这时他又有点后悔让那个中年妇女去那边卖了，毕竟鞋垫不用天天买，今天买了，明天就不买了。
不过怎么说呢，生意是天下人的，全世界的钱，自己一个人哪能挣得完？
再说，即使他不说，那个中年妇女自己不会过去看吗？
再说，如果不是看到她卖鞋垫，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桩生意的，某种程度上讲，她还是他的领路人呢。
好吧，人不能贪得无厌，知足常乐。
白斌装好钱，发动了面包车。
回到镇上，经过吴小异的饭店时，本不想停留，脚下却不听话地踩了一脚油门，车速降低了，正要加速离开，吴小异从里面跑了出来，他只得停下了。
跳下车，拉开侧门，说：“挑几双吧？”
那些鞋垫在面包车的行驶过程中已经乱成一堆，不过好在一双的两只，中间有线串着，还不至于彻底混乱了。
吴小异却定定地望着白斌，目光痴痴的，不去挑鞋垫，也不说话。
“怎么了？”白斌疑惑。
“帅死了！”吴小异半天才赞叹了一句。
白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新理的头发，弯腰整理那些鞋垫，以掩饰自己的脸红，一边问：“你穿多大号的，36的行不？”
吴小异这才上去挑鞋垫，问道：“你卖这个？”
“嗯。”
“在哪卖？”
“街上摆摊。”
“好卖不？”
“还行。”
“嗯，挺不错的，”吴小异拿起一双鞋垫，“很漂亮，你总是有办法。”
“糊口嘛，总得想办法。”
吴小异挑了两双，问：“多少钱？”
“给什么钱呢，你拿着就行了，成本很低。”
吴小异白了他一眼：“那你还要让白真和白双给我饭钱？”
“不一样的，我家人多，再说你的成本大。”
吴小异哼了一声，又笑着把白斌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说：“像换了个人似的，果然是三分人样，七分打扮。”
白斌难为情搓搓手，说：“是我上货的那家老板建议我这样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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