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顾妈妈的表情狰狞，犹如地府来的恶鬼，让人心中生寒。
她明明是慈眉善目的长相，因为有些富态，也喜欢笑，故而在府中的口碑一直都是很不错的。
其实早先也有人很纳罕，即便柳姨娘不喜欢二小姐，可顾妈妈这般慈和的人，为何二小姐还是那样沉默安静，瑟缩而彷徨。
现在，众人大抵明白了。
顾妈妈的那些样子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在琳琅阁关起门来的时候，她恐怕就不是这般样子了。
思及此，众人便不由得同情起二小姐来了。
步云霓低下头，似乎很是哀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妈妈眼神凌厉，冷冰冰看着顾妈妈，看着她坐在那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你为何要谋害小姐们？你今日又是如何指使的红穗？”
顾妈妈眼神微闪，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然后便道：“我没有要害小姐们，只是近来，二小姐不给我月银了，我手里头没钱，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她倒是很会找借口。
“我心里不愤，就同红穗念叨了几句，倒是没想到她会做这样的事，我真是很失望。”
红穗还在这里跪着呢，顾妈妈就敢这样颠倒黑白，步云霓觉得她简直是头脑发昏。
果然，红穗原本还委顿在地，听到这话立即直起身，惊愕地看向顾妈妈：“顾妈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红穗一下子就哭嚎起来：“明明是你，明明是你……你……”
顾妈妈忽然开口：“红穗，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我也不想看到你被赶出府去，可你做了错事，伯爷和夫人不会饶恕你的，你还不如干脆一些，承认了吧。”
步云霓眯了眯眼睛。
顾妈妈这是在威胁红穗。
红穗是外买的奴婢，她家中已经没有亲人了，她会这般奉承顾妈妈，就是想嫁给顾妈妈的侄儿，以后好有个容身之所。
她知道顾妈妈贪婪，从二小姐那里骗了好多银子，顾家手里也肯定私藏了不少银子。
因此，她才会同顾妈妈站在了一起。
现在顾妈妈的话很明白，今日的事情红穗占了八成，若她都认下来，即便被赶出府去，顾妈妈也会让侄儿娶她。
其实是不亏的。
总比一无所有的好。
步云霓见红穗的神情一凝，显然也明白了顾妈妈的意思，她心底叹气，此刻就想要开口。
然而一个匆匆赶来的身影打断了她的话。
“红穗，你若是认了，我立即告官，怎么也能让你得四十大板。”
来人居然是柳雪兰。
柳雪兰是匆匆赶过来的，她脸颊泛红，额头都是汗，一进来就去看步云霓，见她好端端坐在那，这才松了口气。
众人都有些意外她会过来。
柳雪兰喘匀了气，就立即给步无隐和上官婉静见礼，然后才道：“妾听说顾妈妈被带了过来，很是担心，就跟了过来，没想到听到这些刁奴谋害窈窈。”
柳雪兰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伯爷，夫人，妾以前糊涂，待窈窈不好，窈窈这孩子可怜，可不能让这些刁奴欺辱了。”
她没有哭，眼睛却通红。
上官婉静复杂地看着她，末了道：“你放心吧，起来坐下说话。”
柳雪兰便沉默起身，坐到了步云霓的身侧。
被柳雪兰这么一打岔，红穗立即清醒过来，她若是自己都担了，那就不是赶出府那么简单，说不定还要被告到官府。
四十大板打下来，不死也要残。
红穗深吸口气，她转过身不去看顾妈妈，嘭嘭嘭磕了三个头。
“伯爷，夫人，是奴婢鬼迷心窍，听了顾妈妈的挑唆，”红穗吐字很清晰，“顾妈妈同奴婢说，这一次若是能在宫中的荷花池畔把小姐推下水，回来她就会给我一百两银子，也能让我嫁给她的侄儿，以后做正头娘子。”
这个时间地点经过都说得很详细了。
顾妈妈眼睛几乎要瞪出来，她刚吼出来一个你字，就被周妈妈叫来的小丫鬟一把捂住了嘴。
“呜呜呜。”顾妈妈挣扎不过，只能憋得老脸通红。
红穗瑟缩了一下，没有去管后面的事。
她飞快开口：“伯爷，夫人，顾妈妈一直都很不喜欢小姐，以前小姐的月银，她自己要贪墨一大半，夫人和伯爷赏赐给小姐的东西，她也经常偷窃，而且经常背着小姐去见外人。”
“她见的是谁我不知道，但那人肯定给了她钱。”
红穗在顾妈妈身边总是很乖顺，却没想到知道这么多事。
“这一次肯定也是那人花钱收买的顾妈妈，顾妈妈才没有那么多银子愿意给我，她可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红穗干脆利落说完，转身给步云霓磕了三个头。
“小姐，是奴婢的错，请小姐责罚奴婢。”
步云霓没有看她，她低着头，只顾着看自己腰间的玉佩。
她这般样子，让上官婉静看了心疼不已，难得蹙起了眉头，冷脸开口：“红穗，根据你的供述，顾妈妈一直都同外人勾结，贪墨，偷盗二小姐的东西，之后又被人收买，指使你在宫宴上坑害二小姐，我说的可对。”
上官婉静的思路就很清晰了。
红穗愣了一下，随即便白着脸说：“是，奴婢知错了。”
现在的红穗倒是乖觉。
顾妈妈现在已经不挣扎了，她满脸通红被人按在地上，眼眸里透着绝望。
她掩盖了多年的秘密，就要被人揭发了。
此时，她忽然感受到一阵冰冷的视线。
顾妈妈只有那昏黄的老眼还能动，她努力转动眼珠，就看到对面的人证冷冰冰看着她。
那目光里的狠毒让顾妈妈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要说吗？
若是实话是或，会有什么下场？
若不实话实说呢？
顾妈妈脑海里飞快盘旋，她已经被悠闲安逸的生活养废了的脑子努力转动着。
想要找出一条逃出生天的大路。
在哪里？在哪里呢？
就在这时，对面的人轻声开口了：“伯爷，夫人，顾妈妈做的事府上还是自己查清得好。”
“传出去，对二小姐的名声也有碍。”
顾妈妈瞪大眼睛，心里一下有了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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