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云烟毕竟第一次做这种事，一时间竟忘了要去捂住彩鸳的嘴。
“救命啊，要杀人了！”
彩鸳身姿灵活，声音洪亮，呼救声顿时在牡丹园中响彻。
步云歌的面色越发难看起来。
她心里咒骂没用的步云烟，咬紧牙关，扔掉剪子，直接从袖中掏出一把细长的匕首。
阳光之下，匕首闪着惊人的寒光。
她眼中已经没有任何迟疑和惧怕，只剩下要除之而后快的果决和冷酷。
“今日你们非死不可。”
步云歌往前一步，匕首当着彩鸳的面狠刺而来。
步云霓心里一沉，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狠，已经下了鱼死网破的决心。
彩鸳下意识往后一闪，一下子撞在步云霓的肩膀处，两个人跌跌撞撞往后倒去。
“哎呀，救命！”
步云霓这才开口呼救。
他们身后再退几步，就是冰冷的揽月池，若是两人这样掉进去，冰冷的池水立即就能把她们淹没。
这池子可比宫里的荷花池深得多。
主仆两个歪歪扭扭往后面倒去，满脸都是仓惶和担忧，步云歌喘着气，眼眸里闪过一抹快意。
“没有人能救你们，”步云歌道，“再见了窈窈，你的锦绣良缘，已成了镜花水月。”
步云歌几乎要得意地大笑出声。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往后仰倒，似乎要跌入池水中的两人却忽然顿住了身形。
他们身后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拖住了两个人的后背。
步云霓维持着那个姿势，脸上的惊慌失措却消失不见了。
“步云歌，你是真的恨我，还在家中，就忍不住亲自动手要杀我。”
步云歌脸上疯狂的笑僵硬在了那里，扭曲成了一团，恶毒又可怕。
一个人影慢慢从步云霓主仆两人身后站立起身，扶着她们稳稳站住，然后在转身看向步云歌。
步云歌瞳孔骤缩，面上的癫狂如潮水一般迅速褪去。
那人赫然就是穿着一身灰衣，隐藏在假山之后的春袖。
就在这时，步云歌听到身后传来数不清的脚步声。
她没有回头，却看到侧对着她的步云烟，满脸都是惊慌。
就在这会，一把熟悉的嗓音响起。
“原来我还想等一等，为了我们之间十几年的母女情分，等到陛下下旨赐婚，封你为侧妃，我再把事情宣扬出去，”上官婉静的话语里只有沉痛，“没想到，你居然这样恶毒，居然要亲自动手害窈窈的命。”
步云歌的一颗心，慢慢凝结成石头。
她脸上的癫狂骤然消失，只剩下无边的冷漠和空寂。
在步云烟惊讶的眼神里，步云歌缓缓转身，平静看向了身后的一家子人。
出了步无隐和步明康，家里上上下下，包括小古姨娘在内，所有人都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方才她跟步云烟所做的事，仿佛是一出滑稽的戏剧，害人不成，自己却成了小丑。
步云歌眼眸沉沉，平日里的温柔娴雅全都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尖刺。
“你们是故意的。”
“步云霓，还有你，你们都是故意的，故意引我上钩，是不是？”
步云歌的声音似乎也淬着寒毒。
上官婉静满心失望，但在这失望之后，却也有着大彻大悟的醒悟。
即便有过十六载光阴，两个人却已然无法成为亲密的母女。
在她身边，步明羿担忧看了一眼母亲，然后才看向步云歌和步云烟。
他目光沉沉，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成了顶天立地，能撑住步氏天地的男儿。
“云歌，云烟，是你们买通杜鹃，让杜鹃去琳琅阁请窈窈过来，也是你们清退了牡丹园的下人，想要在这谋害窈窈。”
“这一切都是你们自己主动而为，现在又倒打一耙，实在可笑。”
“云歌，我都有些看不起你了。”
曾几何时，他再也不唤这个妹妹为珍珍了。
她曾经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奉若珍宝，她得到了原本属于窈窈的一切，却从来不知道珍惜。
她想要更多，想要荣华富贵，想要凤冠霞帔，可她却不好好争取，用尽了龌龊手段，一步步踩着别人的血泪往上爬。
那不是他的珍珍， 那也不是他的妹妹。
她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比鬼还可怕的人。
步云歌冷笑一声：“你不过是看我现在没了用，不能给你铺一条青云梯，三皇子是个什么样的废物，整个玉京没有人不知道。”
“相反，裴状元郎才是你最好的妹婿。”
步明羿皱了皱眉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终是什么都没说。
上官婉静拍了一下儿子的手，然后平静看向了步云歌。
“今日你同云烟意图谋害同胞姐妹，行径让人不齿，我已请了西苑老夫人，请阖府众人一起评议你们的对错是非。”
上官婉静看了一眼身边的周妈妈，几名高壮的管事妈妈边上前，直接捉拿住了步云歌和挣扎不止的步云烟。
“母亲，我知道错了，”步云烟过了那段头脑发热的时候，现在终于清醒过来，悔不当初，“母亲，我没害到窈窈，你放过我吧。”
周妈妈挥了挥手，管事妈妈便用帕子堵住了步云烟的嘴，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等来到府中的百花轩，平静无波的步云歌才发现不光西苑的老夫人来了，就连蒋夫人也来了。
两个人似乎早就知道府上出了事，此刻见到了步云歌和步云烟被这样押送过来，眼皮都不带抬一下，一点都不惊讶。
步云歌忽然一阵心慌。
她方才一直没挣扎，上官婉静就没有让人捂住她的嘴，此刻她便扭头看向上官婉静，张嘴就是恐吓。
“母亲，你别忘了我可是有陛下口谕在身的皇子侧妃。”
“还有……”步云歌眼眸之中透露出说不出的快意，“母亲是不想要这个伯府了吗？还是说不想继续做高高在上的伯夫人？你要为长兄着想啊。”
到了这个地步，她还在威胁上官婉静。
上官婉静闭了闭眼睛，先同老夫人见过礼，安后才疲惫地坐在她身边。
她用步云歌最熟悉的那双眼睛，平静看向她。
“我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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