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贵妃取过一捆金丝红线,轻轻勾着裙边绣花,道:“吴氏咎由自取,从她入宫时便依仗家世,盛气凌人,皇上扳倒了祉二皇子一党,吴氏一族也就寿终正寝了。”
翠竺微微凝神,笑道:“倒是皇上宽恕了丽妃,这事儿说不准有她几分呢。”
慧贵妃撂下了针,便接过一盏清茶,道:“包大富还未抓到,若抓到了他,事半功倍了。”
蕊桂愁眉轻叹,道:“只可惜主儿还没有身孕,倘然遇喜有娠,那才是一个好!”
慧贵妃缝了一针线角,脸上笑意稀疏,道:“侍奉了圣驾这么多年还是没动静,要是能怀早就有了。”
蕊桂摆弄着花样,又在花纹上绣了枝枝叶子,道:“不过主儿还抚养着八皇子,瞧他那机灵劲儿,真是个淘气的孩儿。”
慧贵妃忙从摇篮车子中抱过八皇子,笑道:“八皇子机灵,那是宁妃生得好,我不过是养母,养着好玩有趣罢了。”
翠竺含笑道:“端惠公主得皇上喜欢,八皇子又养得可爱,皇上又允主儿为皇贵妃,可见皇上是爱重主儿。”
慧贵妃幽幽叹气,唇边像是凝了一层无尽的哀怨,道:“到底是吃在了无子的亏上,说来端惠也十四了,是该择一位夫家了。”
蕊桂把缝好的手绢叠在一起,上面放了一张洒金红纸,道:“听说前朝有人为端庄公主的婚事张口了,端庄公主是嫡女,婚姻之事必得格外隆重。”
慧贵妃眉目轻挑,微微疑惑,道:“端庄公主不是早早被议婚了么?听说是亲王之子,只是孝顺皇后崩逝之后,守丧三年约束着,不准允婚罢了。”
翠竺笑着撇了嘴,道:“端庄公主乃是中宫嫡女,听说她性子矜持,素日不苟言笑,颇有当年孝顺皇后之风。”
慧贵妃笑着点头,却见她娥眉微蹙,手捂嘴唇便俯下了身,端着一盏镶瓷痰盂作呕不止。蕊桂、翠竺忙撂下了针线,喂了慧贵妃一口口清水,道:“主儿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慧贵妃饮了几口水,才缓过了神,道:“这些日子头晕目眩,胸闷凝滞,像是得病了一样,平素倒没什么,只是进了腥的膻的,反而恶心了。”
蕊桂忙替慧贵妃抚着胸口,急急道:“奴才要不传平远表弟给主儿搭个脉?”
慧贵妃面色平淡坦然,只摇头道:“无妨,左右只是天热了,脾胃有火罢了,煮几碗粟米绿豆粥就好了。”
待慧贵妃休息醒来的时候便见眼下多了一圈乌青,慧贵妃并不在意,只轻嗤一声,取过奁下的螺子黛对镜描了眉,道:“想是岁月催人老,仔细瞧这颈上长了一道皱纹了。”
蕊桂便笑道:“主儿今年才二十八,怎见得老呢?”
慧贵妃嗔笑一声,道:“二十八又不是十八,只是没有生养过,皮肤显得不那么苍老罢了。”
二人正说话间,却见李长安走了来,恭谨请了个安,道:“回慧主儿,皇上传召主儿即刻过去。”
慧贵妃便起身理妆,等赶到九州清晏之时,却见顺福引着她往殿后的西耳房去了,他低声道:“皇上怒气未减,主儿言语上小心着。”
慧贵妃才推门入了西耳房,却见乾坤盘腿坐在榻上,神色沉肃,一脸沉闷。但见慧贵妃进来,才收了厌恶神色。
乾坤便执过慧贵妃的手,和声道:“你来了,搬一张凳子赐座。”
顺福忙搬了一张圆凳,慧贵妃坐在下首,她轻摇一柄葡萄紫小扇,笑道:“这个时辰,皇上可进了膳?奴才出来时,着人炖了一盅八宝鹧鸪汤,当下好了,端给皇上喝。”
乾坤垂下的眼眸便微微一扬,道:“慧贵妃费心了,吾一见你这般温柔可亲,再见吴氏更觉得她面目可憎。”
慧贵妃莞尔一笑,忙起身斟了一盏龙井,那茶香四溢芬盈一室,道:“皇上还生气呢,皇上身子未愈,仔细伤身,吴氏依仗假孕争宠,实在可恶。”
乾坤眉眼阴沉晦暗,他沉吟片刻,冷冷道:“她是可恶,只是那包大富尚未抓到,吴氏还不能处置,狼子野心,恨不得立刻打死。”
乾坤使了一个眼色,顺喜忙将供词呈上递到慧贵妃眼前,道:“回慧主儿,这是储嫔主儿的供词,请主儿过目。”
慧贵妃翻了几页,脸上轻轻一嗤,道:“这样的话,皇上信么?”
乾坤端了一盏清茶,慢慢吹着浮沫,道:“若说以子邀宠救她父亲吴铭亮性命,倒也有几分信了。”
李长安指了指放在凳子上的一叠书信,道:“回皇上、慧主儿,这是奴才命人在储嫔主儿的住处翻到的几封家书,还有半封没有写完,奴才去内务府查了记档,上个月初八下午秋蝉领了墨汁,而皇上在初八的晌午便处置了祉二皇子的党羽。”
乾坤啜饮着茶水,低头恍若未闻,慧贵妃缓缓道:“吴氏的父亲从前为九门副提督,深受先帝爱重,不想她父女二人里外勾连,奴才认为吴氏必将严惩。”
乾坤的目光波澜不兴,道:“吾已下旨处死了吴铭亮,待抓住包大富询问清楚,在处死吴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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