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颂在清醒过来之后,没多久又因为药物愿意沉睡过去,他睡着之后蒲绣绣才回来,也不知道是真的这么凑巧,还是她根本就是等着蒲颂睡着了才回来的。
梁秋荷非常骄傲地把她刚才和蒲颂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还很嘚瑟地说:“你爸爸被我吓唬了一顿,没有敢还嘴哎!”
蒲绣绣猜测蒲颂很可能是身体有些累,不想跟梁秋荷再就这种在他眼里根本不是问题的问题去纠缠。
“我刚刚去问过医生了,”蒲绣绣告诉她,“他没什么大问题,主要是没休息好,加上三餐不规律,以后盯着他点就行,明天没什么事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因为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把炎症全消下去,等消炎之后,还得再另做决定,到底要不要做手术,以蒲绣绣对蒲颂的了解,等他不疼了,是不可能选择在这个时候去做手术的。
梁秋荷对蒲颂也有同样的认知判断,于是她就点头说:“那我明天叫辆车,你跟我们一起回家吗?”
家……
蒲绣绣不想矫情地说什么“我没有家”这种话,家就是家,虽然她跟蒲颂的关系有些紧张,但是逢年过节,他们该走的过场还是在走的,只要不涉及刺绣,蒲颂对她也不是那么的……不近人情,至少每年过年的时候打的红包还挺大的,如果忽略掉他那句“这钱不能用来搞你那不入流的刺绣”的话,也是比较典型的中国式父女关系了。
“我就不回去了,”蒲绣绣最终还是说,“我还是得去找一找季里。”
梁秋荷张了张嘴,她对蒲颂说的那番话,却不能同样再跟蒲绣绣说一遍。
蒲绣绣从小其实在季里身上吃过很多亏,但她好像至今对季里都没有什么怨恨的情绪,甚至在季里现在最难的时候,还和蒲颂一样,在尽全力想去拉他一把。
真是个好孩子,不愧是她的孩子!
“该劝的,劝一劝就行了,人各有命,”梁秋荷并不像蒲颂那样毫无原则地惯着季里,“有时候做错了事,就是要勇敢地去承担后果,才能更好地朝前走,你爸爸那样的管教方式本来就有问题。”
蒲绣绣没有继续跟她讨论,随便应付了两句就走了。
但也是不可能就这样放心的,蒲绣绣连夜给沈玥发了消息,请她明天一早就到医院来帮忙办一下手续,再把蒲颂和梁秋荷送回去,沈玥夸张地说:“我要不要现在赶去医院啊?绣绣姐你怎么不早说呢!”
“早告诉你,也是多一个人担心而已,没什么大事,明天就能出院了,”她顿了顿才说,“老头最近心情可能不太好,我猜他多半知道了。”
沈玥是聪明人,很多事其实也有自己去获取消息的渠道。
就比如季里抄袭的事,湘绣圈子里,已经有不少人都知道了,沈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不知道吗?
她这时候一听蒲绣绣的话锋,就猜到了:“是知道季里抄袭的事吗?”
蒲绣绣真是一点也不惊讶她会知道:“现在圈子里都开始传了吧?”
“主要是证据确凿,人家发表在前,虽然冷门和小众,但总也有自己的受众,现在是被人发现了直接发上网,”沈玥顿了顿才继续说,“其实呢,刺绣这种艺术形式也比较特殊,没有人规定过所有绣品的画稿都得是绣工自己画,可是季里错就错在他公开说过,那是他自己设计、自己画出来的原创稿,加上还有蒲老师的背书,甚至连他非遗传人称号的认定,都是因为那幅作品的成绩,现在搞成这样,很让人那什么的。”
具体哪个什么,她没说,但是也能意会到。
“我从小跟他一起长大,季里是个聪明人,小时候他拿我的画去爸爸那里邀功,也是算准了我调皮捣蛋,以前总爱撒谎骗人偷溜出去玩,所以有把握所有人都会信他,”蒲绣绣捏着眉心继续分析,“所以我觉得他照理来说不应该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才对,尤其是他明知道这幅绣品一定会帮助他一举成名,到时候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就一点都不害怕被人发现吗?”
沈玥“啊?”了一声:“你的意思是说,他没抄袭啊?”
蒲绣绣自己对季里有刻板印象,因为她是季里“抄袭”和“盗用”的受害当事人,以前有过这种不愉快的经历,哪怕那是很小的时候,也一直对季里戴着了有色眼镜。
但这次……有没有可能,季里真的没有抄袭呢?
她马上说:“我先不跟你说了,记得明天去医院帮我照顾一下我爸妈。”
“好嘞!”
蒲绣绣手都在发抖,她还在翻蒋淳珖的联系方式,就是这么刚刚好,蒋淳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绣绣,我发现了一件事,需要跟你说一下,”蒋淳珖急急地说,“我们很可能冤枉季里了。”
季里自己很早就知道,他的刺绣天赋不强,想要一举成名,就需要另辟蹊径,比如从绣品的设计和选题上下功夫,他是花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去认认真真学设计的,他的画也是真的画得很好,只不过他刺绣的功底珠玉在前,很多其他成绩就被掩盖掉了,事实上,他的设计和绘画功底也是真的很扎实的。
当时季里设计出来样稿,在上色之前,因为刺绣的时间很紧张,就拜托以前一起学画画的一个朋友帮他做版权登记,没想到那个朋友直接用他自己的账号发出来了,那个人的初衷并不是想要剽窃他的作品,只是自己确实也很喜欢,发出来纯属嘚瑟而已,没想到后来会被网友发现,还以此为证据,做出季里的原创设计稿其实是抄袭的结论。
完了,乌龙了。
蒲绣绣看着这些资料的时候,眼皮一直不停地跳:“怪不得他会生这么大气,我爸爸肯定没有相信他。”
蒲颂就是这样的性格,他的护短体现在比如说帮你去承担后果、保你没事这些事情上头,而不是我相信你不可能做出来这样的事,季里明明没有做错事,却已经先被最亲近的人判了“死刑”,这对他这么骄傲的一个创作者来说,怎么可能平心静气地接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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