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青堡以前又叫甘青堡大队，实际上就是一个村，村里的人挺古板，重男轻女的风气特别严重。
吴苗翠是家里的二女子，她上头有个大哥，下边还有个弟弟，要是生在城里的话，父母肯定会偏爱吴苗翠一点，毕竟是唯一的姑娘。
可这里是甘青堡，女人只能作为男人的陪衬。
不管是家里的老母亲还是小媳妇，女人们吃饭都是不上桌的，哪怕是刚嫁过来的新媳妇儿，也只能蹲在灶头端碗吃饭。
吴苗翠早就习惯了，对她来说，只要不挨打，能把活干完，能把肚子吃饱，就是幸福的好生活。
到了十八岁有人上门提亲，爹妈要了高价彩礼，对方痛痛快快的给了，这门亲事也就算成了。
就这样，吴苗翠嫁到了的二十里铺的老赵家。
结了婚，对吴苗翠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在娘家，她要伺候父母和兄弟，到了婆家，则是伺候公婆和丈夫。
“苗翠，咱女人的日子就是这样的，熬吧，等有了娃就好了。”吴苗翠的娘这样说道。
吴苗翠也就认了，在她看来，生活是灰暗的，日子没有甜。
嫁到婆家三年，吴苗翠都没能怀孕，婆婆骂她是不下蛋的母鸡，“你到我们老赵家，就是来骗彩礼的，早知道你不下蛋，才不会给你家那么多钱。”
多亏了婆家给的高额彩礼，吴苗翠的大哥才娶上了媳妇儿，所以吴苗翠不敢还嘴，她觉得，自己就是老赵家买来的。
好在苦尽甘来，这一年春天，吴苗翠终于怀孕了。
娘听着信儿之后，拿了十个鸡蛋来看吴苗翠，“再熬一熬吧，等娃生出来就好了。”
这一天，吴苗翠也喝上了鸡蛋茶，品尝着难得的甘香，她用力点头，等娃生出来，日子也许是不一样的吧？
农家媳妇怀着孕，也要继续干活，不光是忙家里，还要下地。
甚至不体贴的丈夫，还会找大肚子的吴苗翠过生活，他嫌弃吴苗翠，“肚子大的像个球，碰都碰不到……”
能说出这种话，丈夫也没把吴苗翠真正当成妻子尊重过，他就当吴苗翠是个传宗接代的工具。
吴苗翠忍住了，她记着娘的话，等娃生下来，一切都会好。
就这样，在田间地头，在狭窄的厨房，在逼仄的床头，吴苗翠辛勤的劳动着，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她拄着腰，挺着肚子，该干的活一件也没落下。
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吴苗翠肚皮大的几乎要胀破，村里的接生婆看过了，说她就在这两天生，
“这娃有可能生在大年初一，是贵命。”
赵家人都跟着高兴，吴苗翠心想，今年过年，她能上桌吃饭了吧？
转眼间就到了年三十，吴苗翠跟婆婆，一大清早就起来包饺子蒸馍，炸豆腐，做烩菜，到了晚上，总算是整治出一桌像样的饭菜。
婆婆摆完桌，像往常一样，拿个碗拨点菜，蹲在厨下就准备吃，她突然发现吴苗翠没有动，“老大媳妇儿，你咋不吃呢？”
吴苗翠嗫嚅着嘴唇，“娘，我有身子嘞，今年可以上桌吃吧？”
婆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啥？女人哪能上桌吃饭，怀了孕也不行。”
但吴苗翠就想试试，她端了个碗，坐在下手的位置，还没有夹菜，丈夫就摔了筷子，“你干啥呢？大过年的还有没有规矩？”
“我有身子了，想上一回桌。”
“女人生孩子，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你嫁到我们赵家来，这么长时间都没开怀，我爹娘都没怪你。
现在好不容易怀上了，你可不能不懂事儿。”丈夫说着，敷衍的往吴苗翠碗里扔了一个馒头，就想打发她走。
小叔子一脸好笑，“俺嫂子还想上桌呢？这不是做梦吗？”
公公咳嗽一声，“老大家的，快去厨房吧。”
大过年的，公公不想骂人。
吴苗翠哭着下了桌，她没去厨房，而是直接跑到了院子里。
婆婆有点担心，想追出去看看，结果被丈夫给拦住了，“娘，让她折腾去吧，肚子那么大了，她能折腾出个啥，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回咱们赵家生孩子？”
婆婆一想也是，“我就是担心她肚里的孩子。”
桌上的男人们哈哈一笑，“这有啥好担心的，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生到哪儿算哪儿。”
反正赵家人就这态度，他们花了真金白银，才娶到一个媳妇儿，娶到了家里，就不可能供着，更不可能惯着。
吴苗翠没吃饭，她心里憋着一口气，想要回娘家问问娘，娘曾经说过，只要生了娃，一切都会好的，可吴苗翠看不见一点希望。
黑灯瞎火的，吴苗翠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走到娘家。
娘家刚摆完年饭，看见吴苗翠进门，大吃一惊，“苗翠，你咋这个时候回来了？三十闺女不能回娘家？”
吴苗翠看了一下桌上热乎乎的饭菜，哽咽着说道，“我就是想问娘一句话。”
娘拉着吴苗翠就往外面走，“是不是赵家的又欺负你了？我不是告诉你了吗？要忍着，等娃生下来就好了。”
“可要是没好呢？”吴苗翠挣扎了一下，就是不出门。
娘生气了，“没好也是你的命，你就得受着，你说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大过年的回娘家，这不是坏娘家的风水吗？”
大哥按耐不住，大踏步的走过来，他一把拽住吴苗翠的手腕子，
“你说说你，嫁了人不好好过日子，还成天往娘家跑，怪不得赵家的老打你。
村口有个破窑，你先去里头躲一宿，等过了年再来家说话……”
吴苗翠拽着门不想去，结果被大哥硬是掰开了手指头，直接把她拖到了破窑里。
谁也没注意到，吴苗翠的裤子湿了，一滴一滴的水，正顺着她的裤子往下淌。
到了破窑，大哥直接把门从外边反锁上，“你好好呆着，明天我给你送饭。”
破窑里的炕都塌了半边，吴苗翠靠着破炕，只觉肚子痛的厉害，她用手摸了一下，腿上有黏糊糊的东西往下流着。
到了这个时候，吴苗翠才意识到，这是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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