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府沉香榭内一片阴霾。
血和药的气息在整个庭院内弥漫着。
院子里站满了仆人、太医。
明明暖阳当空，可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冷汗淋漓，连呼吸都紧绷的小心翼翼。
昨天下午郡王和郡王妃满身是血的被救了回来。
失血过多，让郡王在短短六个时辰里变得虚弱不堪，气若游丝。
镇国公主命令太医全力救治，如果出事便要整个太医院都给郡王陪葬。
太医难道不想救治？
可是郡王身上伤口太恐怖。
到现在六个时辰过去了，伤口止血之后过不了多久就会崩开，如此反复不止，怎样上好的伤药用上去都是杯水车薪。
“废物，全都是废物！”
镇国公主怒声大喝，因为整夜压抑的担心和怒喝，她现在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可是她骂多少声“废物”，都止不住云灏身上不断往外溢的鲜血。
月白色的软缎中衣早已被染的殷红刺目。
云灏躺在床榻上，脸色惨白如纸，虚弱的让人触目惊心。
沈南雪陪坐在床边，满身血污，钗环散乱，脸上的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发丝粘黏，她这辈子都没有这样狼狈过。
然而此时此刻，她早已忘了自己的狼狈，忘了满屋子的仆人和愤怒的镇国公主。
她双眸红肿地盯着床榻上的男人，泪水滴滴哒哒不断地往下落。
镇国公主看她这副样子，心中眼中杀气纵横。
要不是为了救这个贱人，云灏何至于伤成这个样子！
“来人！”镇国公主咬牙喝道：“把她给本宫拖走！”
便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上前去，左右按住沈南雪的肩膀。
这沉香榭原本是沈南雪居住的地方，院内伺候的也都是她的人，但是现在这里早已经全被公主府的护卫里外把守。
就连前来探望郡王伤势的沈靖，也因为要避嫌还停在前厅之中等候。
没有人能冲过去解救沈南雪。
沈南雪的左臂受了伤，已经被处理过止了血，原就是柔弱女子，本是受不住被人用力拖拉。
可她此时却偏抱紧了云灏的手臂不松。
那两个婆子害怕拉扯沈南雪，再扯到了云灏的伤口，竟也不敢用力。
“放肆！”
镇国公主怒骂出声，却也对她无计可施。
床榻上的云灏此时睁开了眼睛。
他无力的手指用尽全身的力气抓紧了沈南雪的手，虚弱却坚决地看着镇国公主，一字一字说道：“不要动她，不许、动她！”
沈南雪眼中泪水更是失控。
镇国公主怒火直冲脑门，又急又气脚下踉跄后退数步，差点昏倒。
“世子到了！”
就在这时，院子里忽然响起凌元朗激动的声音，“世子快请！”
院中让开了一条道，云澈风一样飘了进来。
镇国公主扶着一旁的金玲，瞬间满怀希冀地看向云澈：“澈儿来了，快——”
“姑母。”云澈朝镇国公主颔首后，便到床边坐下，只一看云灏苍白神色，云澈眉毛一皱，眼底划过一抹忧虑。
云灏却闭了闭眼，面露虚弱笑意：“你来了就好。”
云澈没有应声，仔细且小心地检查云灏伤势。
后背上几处都是轻伤，现在早已经止血，但腰腹之间几处撕裂伤却十分严峻。
云澈拧起眉毛，按压云灏身前几处穴道，“用了什么药？”
寻常情况下，根据气息和脉搏他便可分辨所用药材，但现在血气和药气混合，根本分辨不清楚。
“太医！”
镇国公主低喝一声。
立即便有两个太医连滚带爬地进来跪在一侧，将所用的药告知云澈。
云澈听完心中有了数，取了随身的一粒金色药丸塞进云灏口中。
这时外面又传来凌元朗的声音：“公主殿下，容婷郡主到了，说是来送药。”
镇国公主立即说：“快让她进来！”
话很快传了出去，眨眼时间一身风尘的沈星若飞快跑过来，也顾不得乱想乱看，立即把手中拎着的那些瓶瓶罐罐全部打开来。
云澈拧眉盯着云灏的伤口：“为什么不缝合？”
镇国公主张了张嘴，“怎么、缝——”
太医们一片静默。
伤的这样重，伤口这样可怖，当然有人想提议缝合。
只是缝缝补补这种治伤办法太过可怖，镇国公主哪里愿意太医在自己儿子身上做这种可怕的事情！
有个太医刚提了一口就被镇国公主的冷眼吓住，之后再无人敢说。
云灏伤势太重，治好了未必有功，治出问题就是灭门之罪，谁敢挑头上赶着。
沈星若冷静道：“那斗柜里面有针和线吗？我去取！”
她在春城军中三年，见过一些断手断脚伤势重到可怕的人通过缝缝补补救命的，因此一下子就听懂了云澈的话。
一旁的太医抹着汗说：“老臣的药箱里就有。”
沈星若立即把他身上的药箱抢了过去打开，很快就找到了军医会用到的那种缝合工具。
有太医上前去帮忙。
沈星若不懂得医术穴位，只好把位置让开，退到了外面去站在廊下。
她一路飞奔，额头上都沁着一层细汗，站在廊下隔窗望着屋内情况，呼吸也有些起伏不稳，此时深呼吸几次，才逐渐让气息平缓。
视线一转，沈星若看到沈南雪靠在云灏身侧，一直紧紧抓住云灏的手。
方才她到床边送药的时候，看到云灏伤势可怖，眼角余光也看到沈南雪那满身的血污和狼狈。
这么多年了，沈星若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位“姐姐”如此狼狈。
狼狈到沈星若第一眼竟然没反应过来她是沈南雪。
也不知这伤是怎么回事……
沈星若一路匆忙送药，都还没顾得上问。
沉吟片刻，沈星若想自己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云澈什么忙，便朝凌元朗点点头打过招呼之后，退出了沉香榭。
有仆人引着沈星若去前面花厅暂做歇息。
沈星若刚进去没一会儿，骆平安和七弦两人一起进来了。
骆平安看着沈星若欲言又止：“郡王那边……”
“世子在救人。”沈星若直接问出来：“打听了吗？这受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灏的伤口不像是兵器弄的，倒像是野兽。
沈星若想起那会儿纪英楠说是狼。
京城哪里来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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