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龄淡淡笑了笑,也不作答,只是看着焦芳,倒看你能说到哪儿去。
焦芳似乎也不在意,继续道:“前日进京,下官便去拜访了廷缙兄,其间,廷缙兄也多有谈及伯爷……”
“廷缙?张府尹?”
“对,张廷缙,下官和廷缙兄乃同年,同为天顺八年进士出身,这些年,我二人亦皆是在外为官,彼此常有通信,倒也颇为亲近……”
张鹤龄微微颔首,这是报家门呢。
他倒也没想到,焦芳和张申是同年,自然包括李东阳、刘大夏在内,亦皆是同年。
而且,和张申一样的情况,60多岁了,虽是正三品,但依然在朝廷边缘徘徊,倒颇有些同病相怜。
不过,张鹤龄有那一段离奇的记忆经历,却是知道,比之历史上全然无闻的张申,焦芳日后混的可要好太多了。
侍郎、尚书,且是分量最重的吏部尚书,其后入阁,晋首辅,可谓权倾朝野。
张鹤龄不知焦芳日后的运程是因何而起,但此时听及自报家门,倒也多了些分辨。
少不得,李东阳是关键人物。
可如今张鹤龄反而纳闷了,焦芳为何不按原本轨迹而走,跑来拜访他这个只任小官的外戚。
念罢,张鹤龄也不问,依然只是淡淡笑着敬茶,礼节周到,且似乎要当个极好的听众。
“谢寿宁伯!”
焦芳再是一谢,不过,倒没有饮茶,似乎有些斟酌后,拱手道:“下官入京后已递了牌子请见陛下,陛下尚未接见,下官这些时日也是无事,这不,听廷缙兄所言,在下对伯爷着实仰慕,特冒昧来访……”
称呼伯爷毫不尬口,焦芳可算难得了。且说的仰慕?呵呵,那是半句不信。
“焦通政,饮茶饮茶!”
“多谢!”
焦芳又是称谢后,此时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像是颇为回味,赞道:“好茶!”
张鹤龄点头道:“入宫时娘娘赏的,说是南方贡茶,应算是好茶吧,倒是本伯粗鄙,喝不出多大差别。”
言及此,张鹤龄大口饮了一口后,道:“对我而言,喝水喝茶,只为润喉解渴罢了,好不好的没多大区别!”
“伯爷重实际,不重虚名,实为真性情!”
这老头,可真就有意思。
两句引话,三句奉承,可真够可以的。
张鹤龄摇头笑了笑,也不多言。
焦芳见张鹤龄不语,又道:“伯爷,此番进京,下官走的漕路,一路上见闻倒也颇为新奇。可入京以后,更让下官新奇。
前日下官于京中酒家会客,着实见识了一番。京中因连番大雪颇有影响,下官下船入京之时,车马也多有不便。
可没想到,这东城之地,却让下官很是惊奇。市容整洁,道路干净,街道畅通有序,百姓商户,秩序井然,比起他处,实是好一番盛景,在下官看来…”
张鹤龄含笑听着焦芳又一番夸赞,说着说着,高度越拔越高,转眼间,他已快变国士了。
张鹤龄突然觉得挺没意思。
稍顷,焦芳似乎终于感觉到了什么,他停了话头,缓缓起身拱手道:“伯爷,下官今日有幸见过伯爷,心愿已是满足,这便不再打扰,下官先行告辞!”
张鹤龄也是起身,拱手回礼,道:“客气客气,那,本伯送送焦通政。”
说着话,张鹤龄迈开大步,直接要引着焦芳往外而去。
领身引路之时,稍一瞥间,张鹤龄终于看到了焦芳脸上的一丝异色。
呵呵!
错愕还是意外?
你以为我会客气,你以为我会因你这三品大员的到访而动容,或者,你以为我需要在朝中拉个所谓的班底,你主动释放善意,我应该接着?
“焦通政,慢走!改日有暇,张某必登门拜访,你我再叙!”
“伯爷留步,下官告辞!”
行至府门外,张鹤龄十分客气,送别了焦芳。
看着焦芳登上停在远处的马车,缓缓而去,他淡淡的笑了笑。
今日费了半个时辰,会见了焦芳,可全程他除了敬茶便是嗯呐嗯呐,似乎有些对不住焦芳的热情。
嗯,按照一般套路,该是有人到访释放善意,然后由他来借着话题做些言语上的试探,或是考验。再进一步确认能力、心态,然后便是合则两利?
甚至如他这般外戚人家,有高品大员的亲近份数难得可贵?甚或该建个所谓的圈子,在朝堂上拥有自己的声音?
可我需要吗?或者说,我现在需要吗?
今日这一场来访和会晤,张鹤龄只听着焦芳说了一通极富善意的奉承客套话,全然不曾理会呢。也使得人家或许原本准备的高谈阔论也未能成行。
呵呵。
如今,我只想老老实实的把东城这一摊子干好,至于所谓的班底圈子,我张家的底蕴,当下还玩不起呢。
勉强着凭借陛下的恩荣硬来,最后即便有了这所谓的圈子,那到底是我张某人的圈子,还是你等的圈子?
“嘚嘚嘚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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