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看起来极为单纯的书院、学社,随着一年年,一科科过去,又形成了一个以商贾为背景资助,以在野儒士为纽带,以朝廷官员为代表的新群体。
李东阳越想越是心中郑重。
往日里,一些端倪浮上脑海,让他格外慎重、警惕。
方不久前张鹤龄与他所言的那一番话,算是真正的走进了他的心里。
念及此,李东阳转过头,颇有些复杂的望向了张鹤龄。
见着李东阳看来,张鹤龄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啪~”
惊堂木再响,李东阳开口道:“堂下人犯,尔等供状皆已画押。本官再问一句,尔等可对所述再无异议?”
李东阳未曾一一指名,但说的是人犯,堂下的人自然知道是说的谁。
那些已穿上囚衣的掌柜、管事们,纷纷连忙回话。
“回大老爷,罪民等皆无异议,甘愿伏法!”
李东阳面色淡淡,再道:“好,既已认罪,尔等自要受国法惩处,如何定判,尚有事待本官再行确认,尔等暂等一旁……”
说话间,李东阳望向了堂下最前排的几人:“常伯凯、范京生、亢……可知今日本官传唤尔等前来公堂,是为何事?”
几人垂着脑袋偷偷的互视了一眼,最终,极有默契的由常伯凯作为代表,开始回话。
“回大学士,草民不知,还请大学士示下……”
恰到好处的声调,恰到好处的恭敬,又恰到好处的表现了诚恳,唯独没有胆战心惊的怯弱。
不得不说,常伯凯的表现,让李东阳高看了一头。
也正是如此,他反倒更为郑重了。
李东阳道:“本官且问你,你身后那些掌柜、管事,尔等可认识?”
常伯凯头也没回,径直道:“回大学士,草民认识,这些都是京中颇有影响的商铺掌柜,且他们其中有些人与草民等尚属同乡,故此往日草民等也偶有营生来往……”
“你之意,是因同乡,且有营生来往,方得相识,那便是,你对他们,以及所经营下的钱铺、典当所为,尽皆不知了?”
“回大学士,确实如此!”
李东阳不动声色,问其他人道:“其余各家呢?”
众人赶忙应话,道:“回大学士,事实确如常伯凯所言……”
“呵呵~”
李东阳淡淡的笑了笑,对于众人的回话,丝毫也不意外。
他又将目光转向后方,问道:“你们呢?”
李东阳的话问的突兀,不过,大家都明白,是又问起了那些人犯。
他们也是赶忙回话:“回大老爷话,事实确如常东家所言……”
“啪~”
陡然间,重重的醒木拍击声响起,是李东阳又拍了惊堂木,突然的一下,让堂中的人,心中猛然一颤。
而李东阳突然声色俱厉的话,更是让他们有种不好的感觉涌了上来!
“真就大胆啊,本官原本尚且有所不信,如今看来……”
李东阳高声喝道:“常伯凯,本官再问你一次,你方才所言,当真属实?还有尔等……”
常伯凯心中惊惧,他已是感觉到了,这位李大学士的态度,与早前那一堂,完全不同了啊。
到底是因何而变,又欲变成何种模样?
他一时想不明白,此时也非是多想的时候,他硬着头皮,表现的既是对官威的害怕,又是诚恳老实的模样,回道:“请大学士明鉴,草民所言,句句属实!”
“请大学士明鉴,草民等所言句句属实!”
“呵呵,好,很好!”
李东阳又是笑了笑,可是此番的笑,总让人感觉有几分诡异。
其实,是李东阳想起了朝堂上的事,用此刻的一幕,和曾经朝廷上时有发生的一幕相做对比,何其相似啊。
区别只在于,人换了。
他突然有些发自内心底的理解,当今皇帝陛下,极为宽仁,但时而也会爆些脾气。甚至,有时那些脾气,他们都认为,全无必要,好似小孩子闹一般。
可此刻,他理解,很理解,盖因为,总有这般情景的一幕出现,怎不让人憋火。
李东阳感觉自己,已是难得的好脾气了,此时,也难免有几分郁郁之气。
让他恨不得发泄出来,将这些敢在他面前信誓旦旦的,把所谓默认的规则,当成呈堂证供来糊弄他的商人狠狠的收拾一遍……
可李东阳终归是李东阳,往日他参与过一些会审案件,那些主审官,往往粗暴的一幕,他本心里极不认同。
他心中有一个标杆,那便是前唐大周时期的狄怀英,在他看来,那般大臣,才是他所认同的方向。
李东阳勉强顺了顺心气,道:“来人,将相关物证呈上来,送与他们瞧瞧……”
物证,是何物证,是要证明甚么的物证?
那些商人们纷纷暗自猜测,待的差役们将那些物证送到他们面前之时,他们赶忙便是看去。
是些账本,还有些像是押票和当票之内的纸板物件。
他们翻了翻,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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