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风就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看着韩素此刻的模样，心里生出几分怜惜。
原来，她也有如此柔弱的一面。
到底是个姑娘家，就算平日里再如何逞强，却也并非无坚不摧。
很是细微的抽泣声，韩素始终埋着脑袋，她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般模样。
今日来之前，她本是还抱有一些期待的。
可是当内心坚信的某些东西崩塌之后，她也彻底坚持不住。
追逐这么多年的真相，到最后发现就是一个笑话，她心里如何能承受？
阿娘把自己当做阻碍，师父将自己当做棋子，她们可是韩素最敬重之人。
看着韩素这般模样，沈南风心里极不是滋味，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也许这个时候，只要陪在她身边就好了。
这般想着，沈南风将素月流光收入剑鞘，坐在了韩素身旁。
天空飘起了细雨，沈南风举起手臂，用衣袖为其暂做遮挡。
不知过了多久，韩素似乎恢复了过来，缓缓站起身。
“今天的事儿，不许说出去。”韩素红着眼眶，雨水挂在了她那憔悴的面容下。
第一次见她如此落寞的神情，沈南风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手中剑递了过去。
想来只有此剑在手，她才会安心吧？
韩素失魂落魄跟着沈南风上路，直到在一处城镇落脚，她的脸色才好了些许。
傍晚，沈南风找到韩素。
“你的伤……好些了吗？”
“无事。”
“接下来韩姑娘打算怎么办？”
“回京。”韩素拿着绢布，心不在焉的擦拭着手中剑。
“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韩素想了想说道：“知道答案，就不能回去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京都挺乱的，姑娘这等女侠，没必要非得涉足朝堂。”
韩素一遍遍擦拭着手中剑，实际上剑已经很干净了。
“这次，杀了很多人，也连累了很多人身死，他们本不该死在那儿。”
“打仗总是要死人的。”
“我知道打仗总会死人，只是替他们不值，从前学武的时候，师父问我，为何一心学武，我回答说，为了斩尽天下不平事。”
“想不到韩姑娘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心怀天下。”
“那是假话，我若是回答为了报仇，师父或许不会教我，不过现在想来，那时我的回答不重要，无论如何她都会教我。”
此时韩素的眼神已经和恢复了往日的锐利。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关于你师父的目的。”
“家师叶徽，天山不老阁阁主，江湖人称天算，不算之算，顺天而为，所以我是她埋下的棋子，她的理念便是天道无为，擅长在适当的时候改变某件事的因，这样就能影响本该结出的果，就如同收下我，倾囊相授，便是为了等到终有一日我会成为阿娘的阻碍，而我的阿娘则是更擅长操纵人心，如聂藏锋，便心甘情愿为她舍弃一切。”
“所以，你现在改变想法了是吗？”
韩素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履行自己说过的话，身在江湖是为普通人挥剑，可若身在朝堂，便能为天下人挥剑！”
沈南风猜到会这样，“所以你才拒绝了你阿娘的邀请，其实加入龙渊宫，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她想做的事，我不认同。”韩素的意思很明显。
“的确，明德一脉就算还掌控着江山社稷，未必比当今陛下做得更好。”
“你会帮我对吗？”韩素问到。
沈南风试探道：“姑娘其实可以活得自私一点，天下人什么的，与你我何干？”
“沈先生身负大才，不该说出这等话。”
“沈先生？你倒是很少这样称呼我。”沈南风心情沉重，眼睁睁看着韩素如原本路线那般成长，却没什么办法。
就算让她知道了真相，还是没办法改变吗？
“你来回数次奔袭，只为平息战事，救了不少人，当得起这一声先生。”韩素故作不经意的问道。
沈南风苦笑两声，“我只是为了救你。”
韩素浅笑道：“那你可愿继续帮我？”
“很早之前就说过了，我会帮你，毕竟你罩的我嘛！”
“好，那以后本姑娘会一直罩着你！”
沈南风痴痴的看着韩素，眼神温柔了几分，“嗯，虽然你总是不爱听劝，但总的来看，你还是挺招人喜欢的。”
听闻此言，韩素回应道：“你除了话多，其实也没那么招人讨厌。”
“不是，韩姑娘，其实我不是话多，我就是怕自己表达不清楚，所以有时候愿意多唠叨几句。”
“对了，说起来咱们马上就要回京了，得想办法应付锦衣卫的人，毕竟之前的事情还没了结……”
“还有，你可不要跟锦衣卫动手啊，他们……”
刚对沈南风有几分好脸色，就听到他吧啦吧啦又开始了。
韩素立刻冷下脸来，拿剑抵住了沈南风的胸口，“得寸进尺是吧？闭上你的嘴！”
沈南风瘪了瘪嘴，一脸无奈。
……
回京的路途并不算远，抵达京城的时候，韩素带着沈南风去了韩家。
这还是第一次来镇国侯府，沈南风下意识有些紧张。
“不……不是，韩姑娘，我来韩府拜见是不是有些太匆忙了，不得提前准备点什么礼物吗？”
“你是我和二哥的朋友，来韩家拜访又怎么了？”
“我又没什么事儿，登门造访有些冒昧吧？”
韩素回头递来一个白眼，“让你来，是为了二哥的事。”
“唉，我的姑奶奶诶，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的事儿吧？你前脚刚进韩府，后脚锦衣卫的人就得来。”
“胡言乱语，我什么时候又成你的姑奶奶了？”说完，韩素直接走进了韩府。
沈南风只能跟上她的脚步。
按照原本设定的剧情，等南宁城事件彻底平息，就是天鉴司调查军械走私的案件。
可因为韩素和顾雪扬的举动，却是激活了新事件。
“韩姑娘，其实你二哥娶了那位郡主殿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只是担心，以主母的脾气……”
话还没话完，韩素的声音戛然而止。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韩文策跪在韩府正堂前，一语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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