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紫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斜对面的一处巷口边，停着一辆普通的马车。
“你看着点。”安紫苏嘱咐一句，径直走向马车，趁着四周无人注意，迅速掀开布帘上车。
车里坐着的，正是苏延卿。
他们之间约定了见面的暗号，如果有急事找对方，就说自己是对方的朋友，姓“季”。
季，也就是“急”。
安紫苏坐在苏延卿对面，见他还穿着官服，“苏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安姑娘，今日早朝，皇上没有出现。”
苏延卿低声道，“太监总管说皇上前几日感染了风寒，昨夜病情加重，今日起罢朝三日。”
一听到“风寒”两字，安紫苏心里一震，看向苏延卿时，从他眼里读出了同样的猜测。
“中毒了？”安紫苏这三个字说得很轻，心里却微微发颤。
大皇子当年也是从感染风寒开始，缠绵病榻一年多，最终去世。
“我也怀疑。”苏延卿微微点头。
“我下朝后去给皇后娘娘请安，问了皇上的情况。”
“皇后娘娘说皇上是前几日批奏折太辛苦就着了风寒，当时她就问过太医，又赶上了秋冬换季，所以风寒加重。”
安紫苏反应过来，“怪不得那日皇后收到信息后就让我们先走了。”
“看来皇后娘娘并没有多想。”安紫苏分析，“皇上一向身体健壮，估计其他人都只以为是小病。”
“我也希望只是风寒。”苏延卿的眼神里却充满担忧，“怕就怕...并不是。”
“苏大人，你说过当年大皇子深得皇上宠爱，又是嫡长子，皇上有意立他为太子。”
“所以楚瑞选在当时动手，那现在呢？”安紫苏问，“如果真是他做的，为何选在这个时候？”
苏延卿先微微挑开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确认周围环境是安全的，才继续说。
“二皇子虽然出身高贵，但朝廷里公认他的能力比三皇子弱。”
“最近皇上交代他去做得几件事都没办好，被皇上责骂了两次。而且他一派的几名官员被惩处，削弱了他的势力，目前三皇子一党居于优势。”
“二皇子目前失势，也许是担心皇上立三皇子为储君，所以先下手。”
他的声音进一步压低，“本朝素有立长立嫡的规矩，如果皇上薨了，加之二皇子母家的身份，他很有可能继承大统。”
声音虽小，却如惊雷在安紫苏的耳边炸开。
楚瑞竟然敢弑君弑父！
安紫苏吞了吞口水，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弱到只剩下气音。
“苏大人，我们必须阻止他。”
如果楚瑞真的登上大典，她不仅报不了仇，而且还会被楚瑞报复。
毕竟，她是安家唯一活下来的人，又经手了宋清娇一案，楚瑞怎么可能会留她性命？
“想要阻止他，必须让皇上知道自己中了毒，而这毒，是楚瑞命人下的。只是皇上饮食都有专人验毒，不会留有漏洞。”
这话一出，安紫苏突然愣住了，前几日的情景在她脑中浮现。
“怎么了，安姑娘？”苏延卿见她脸上带着恍然大悟和震惊。
“是陶婼薇。”因为震惊，安紫苏转头的动作显得有一丝僵硬，“是她下了毒，一定是她。”
“你怎么知道？”苏延卿连忙问。
“前几日我去皇后宫中，皇后说陶婼薇茶艺精湛，皇上每次去坤宁宫，都要让陶婼薇泡茶。”
“甚至...甚至皇上的茶具就是由陶婼薇在管理。”安紫苏肯定道，“如此，陶婼薇完全有机会下毒。”
“皇上的杯子是专用的，她可以事先把毒药涂在杯壁上，这种手法并不少见。”
苏延卿立即想起在洛州时，翠心喝下的堕胎药，就是翠莲事先把药涂在碗壁上。
“陶婼薇在众人眼皮子下泡茶，所以太监根本不会去验毒。”安紫苏道，“而且除了皇上饮茶外，皇后也会饮茶。”
“皇后平安无事，所以其他人断不会想到是陶婼薇下毒。”
这一招果然狠毒，又万无一失。
“苏大人，你必须马上将此事告诉皇后，让她参与进来。”安紫苏建议，“抓人抓赃，我们就算推测是正确的，如果不能把陶婼薇当场抓获，也无法揪出楚瑞。”
“好。”苏延卿点头，“我会去找皇后，只要我说了大皇子是中毒而亡，皇后必定会信我。”
大皇子的逝世对曹皇后打击颇大，她当时也是重病一场，若不是皇上一直陪着她，也难以熬过来。
如今有人要毒害皇上，曹皇后必定会调查，即使是揣测，她也不会掉以轻心。
“秋月有下落了吗？”安紫苏想起大皇子宫里的这名贴身宫女，“若她知道一些内幕，皇后一定会更加相信你说得话。”
“正要告诉你，今早才收到的消息，秋月离宫后就失踪了，并未去她亲戚家。”苏延卿皱眉，她的失踪并不是好事，“不知道她是隐姓埋名还是已经不在人世。”
“我派人在继续搜查。”苏延卿不愿放弃任何一丝希望，“只希望她还活着，能让大皇子的死因真相大白于天下。”
“这些还不够。”安紫苏突然道。
“什么？”苏延卿眼神询问。
为了听清对方的轻言细语，他们离得很近。
苏延卿能看到安紫苏根根分明的长睫毛，她眼睛一动，浓密的睫毛像一把小刷子上下刷动，让他有些心痒痒。
“楚瑞此时让陶婼薇下毒，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安紫苏声音更低，“他想要成为储君，三皇子楚琰肯定不会同意，会成为他最大的阻碍。”
“所以这个阻碍，楚瑞一定会除掉，不惜一切手段。”
安紫苏缓缓道，“近日大理寺少卿徐少湖和常兆靖判了几名官员无罪释放，这几人都和兵部以及京城禁卫军有联系。”
苏延卿一愣，随即心中大震，“你是说楚瑞会...会动用兵力？”
“皇上如果去世，楚瑞会先下手。”苏延卿立即理清楚了，“他现在提前布置兵力，打楚琰一个措手不及。”
“而且...”苏延卿想到更严重的一点，“如果陶婼薇下毒的事情败露，楚琰也会趁机起兵逼宫。”
安紫苏打了一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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