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楼下,老吴默默地抽着烟,他眼睛布满血丝,可以看出这段时间他休息得并不好。
地上的烟蒂越来越多,在抽完最后一根烟后,老吴走进了那栋出租楼,这里,曾经是他学生住的地方,那是个出身不好,运气很差的少年。
哪怕多年以后,老吴依旧会记得那个早上,学生们都乖乖地坐在教室里上课,唯独那个坐在墙上的少年。
阳光洒在少年的身上,洁白的校服散发着光芒,他朝着自己微笑着,然后一跃而下,自此之后,少年脱去了桎梏,去寻找他心里的自由。
上了楼梯,穿过狭长的走廊,门口,放着一个小小的盆栽。
他弯下腰,将盆栽拿起,下面是一把钥匙。
老吴蹲下身子,他拿起钥匙看了一会。
“也不知道那小子过得怎样?”
他站起来,打开出租屋的门,客厅收拾得干干净净,老吴径直走到江清辞原先的卧室。
卧室里也收拾得非常干净,他看着这间不大的卧室,这里曾经是少年的自由。
他打开抽屉,里面,放着几封信,上面还有一沓钱,是江清辞留给房东奶奶的。
“张奶奶,谢谢您这些天的照顾,我跟小柚子去旅行了,去的地方可能会很远,也许就不回来了。”
老吴将这几个信封拿起来。
他走出卧室,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这几封信有江清辞写的,也有许柚可写的。
“小柚子给牛杂婆婆的信。”
“小柚子给张奶奶的信。”
江清辞也写了几封。
“致王蕾与李明远。”
“致江城与王惠。”
老吴笑了笑,这小子也给那几个混蛋写了信,他把江清辞给王蕾和江城的信放在茶几上,里面是江清辞想对他们说的话,老吴不会去看,他也不想去看。
“江清辞致义子郑博瀚书。”
老吴忍不住笑出声来,眼角带着泪花。
“不知道郑博瀚这小子看到这封信会怎么想。”他同样把江清辞给郑博瀚写的信放到茶几上。
在写给郑博瀚的信下,江清辞同样给林一冉也写了一封,老吴微微皱眉,他通过郑博瀚也知道了江清辞跟林一冉之间的事情。
不过,在死亡面前,一切宛如云烟般,江清辞也给自己父母写了信。
在他写给林一冉的信封上,同样写了一句话。
“江清辞给林一冉的信。”
老吴叹了口气,同样的,他把江清辞写给林一冉的信也放在茶几上,这些信他都不会拆的。
“周博!别老是喝酒!还有,你还是留着胡子好看点。”
老吴忍不住笑了笑,周博刮胡子了吗?他还不知道这回事。
“老吴,少抽烟,还有,谢谢。”
老吴双手拿着江清辞写给他的信,这封信是放在最下面的,他伸手摸向口袋,没烟了,刚才在楼下的时候已经抽完最后一根。
“这臭小子!”老吴笑骂一句。
他沉默片刻后,把江清辞写给他的信拆开,谢什么谢?
江清辞的字不算很漂亮,但非常工整。
“动笔的时候,其实我想了很久,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对您说。”
老吴笑了笑,还用上“您”这个称呼了,你小子跟我请假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有客气的。
老吴接着往下看。
“还记得那天我第一次逃课吗?那个时候,其实我的内心也是非常忐忑的,老吴这家伙可是出了名的脾气差啊!我这么明目张胆地逃课,是不是要承受他的雷霆万钧?以雷霆击碎江清辞?不过后来想了想,我都快跟这个对我不友好的世界说拜拜了,被雷霆击碎算个球?”
我出了名的脾气差?谁说的?谁造谣的?
他叹了口气,不是这个世界对江清辞不友好,而是恰巧一直生活在他身边的人,都是一些混蛋。
“第一次请假的时候,其实我是壮着胆说的,说句心里话,威胁老吴的感觉不要太好了。”
老吴换了个坐姿,他眼睛有些湿润,那你小子就多威胁我几次啊!就这么静悄悄地走了是怎么回事?亏的我还给你做饭。
老吴抬眼看着客厅,这里,他曾经跟江清辞和郑博瀚那小子一起吃过饭。
“老吴,还记得你第一次到我家做饭吗?就是从那一次起,我体会到了许久未曾有过的温馨,家的温馨,谢谢。”
老吴继续沉默着,他的右手忍不住捏着打火机,仿佛这样可以消除他的烟瘾。
“那天我去学校,看到了你给我写的信了,你的字,确实不够我漂亮,甚至说有点丑。”
老吴无奈地摇摇头,这话他倒是没有办法反驳。
“老吴,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翻墙出去的时候,没有责备我,而是去我家做家访。”
“谢谢你,在我妈到学校,知道我病情的时候,选择站在我这一边,尊重我不治疗的决定。”
“谢谢你,在我爸相对我动手的时候,挡在了他跟我的中间。”
“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我江清辞还能体会到家庭一样的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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