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英刚给张玉叶打了电话，张玉叶正往医院这边赶。
罗老太终于安顿在病房里，病房里有两张病床，其中一张是空的。张明山忙累了，坐在空床上面歇了歇。程大英见老二张明海一直没上来，便问张明山，张明海去哪了。
张明山说不知道。
又等了一会，依旧不见张明海上来。
张明山让程大英去找。程大英几个楼层都找遍了也没有。打张明海电话，张明海也说不清楚在哪。这时张玉叶也来了，眼睛红红的，听说张明海不见了，和程大英一起找，最后在另一幢楼里面找到了张明海。医院里面的人太多，他跟着张明山，中途被一拨人挡住视线，再绕过去时，发现张明山不见了。他就自己找病房，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找到另一幢楼里去了。
当张明海回到罗老太病房时，张明山指着他训斥道，“你说你这事，说出去能把人裤子笑撕了。”
张玉叶一边捶着腿一边说，“你别怪小哥了，妈出了这事，最难过的就是他了。他脑子本来就有点差误，一急更不灵光了。”
张明海听张玉叶这么说，连忙说，“不，不错。我就是，太，太难过了。”他说着，大声地擤了下鼻子。
程大英说，“有什么办法呢，年纪大了，要真走了，你还跟着去啊，生老病死，再正常不过了。你们都要想开点。”
张明山瞪了张明海一眼，没再说话。
病房里面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护士进来换了瓶药水就走了。
罗老太还没有醒，病房里面安静下来。
张明山咳嗽了一声，说：“我作为老大，要分一下工。妈不能倒在一个人身上。轮流来，今天我，明天老二，后天老三，有没有意见？”
没人说话，算是默认。
“那就这么定了。医药费我和老二平摊，老三你是出门姑娘，你随意。万一走了，也是我们弟兄两个平摊。不过，我现在的经济情况你们也是知道的，老二你手上有余钱，你先垫上，行不行？”
张明海一脸悲怆，果断摇头，“没有这，这么办、办事的。”
“又不是不还给你了？怕我赖你的钱，我打个欠条给你行不行？老大。”张明山脸上挂不住了。
“我，我不是老、老大。”
“你有钱，你就是老大，我老二。”
“反，反正摊你的，你，你自己想，想办法，今天住院，押，押金还是我交的。”张明海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程大英哼笑了一声，说，“老二，你要为自己想想，你以后也会遇到求人的时候。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以后总不能自己爬到火葬场的。”
张明山粗暴地制止了程大英，“行了行了，说这些干什么，人家的钱自己有权自己做主，人家以后的日子轮得到你来操心？该我们那份，我们自己想办法。”说完，面向众人，“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没人说话，张明山挥了挥手，表示会议散了，就这么着吧。
大约晚上七点左右，罗老太悠悠地醒来了，睁开眼睛，看看这，看看那。张明海最先凑上前，将脸贴上去，问罗老太，“妈，我，我是哪个？”他在测试罗老太脑子有没有坏掉。
罗老太含糊地说了句，“老二啊。”
张明海眼泪又出来了，张玉叶又挤上前，让罗老太看看，罗老太唤了一声玉叶。
张玉叶笑道，“脑子蛮清楚的。”
程大英却看出端倪，“嘴有点歪，”再仔细看看，“咦，歪得狠呢，不是一点点。”
不仅如此，众人很快发现罗老太眼神也变了，无神，一脸呆相。
张玉叶心里一咯噔，问，“妈，你能下来走走吗？”
罗老太疑惑地看着她，像是不能理解她的话。张玉吧又问了她一句，罗老太似乎懂了，一只手要去掀被子，但使不上劲。程大英将被子一掀，罗老太就想坐起来，张明海搭了一把手，扶住罗老太的后背。罗老太坐稳后，两手去抱住大腿，但抱不起来。
“不行，腿动不了了。”张明山在后面一直勾着脖子看，发表着看法。“刚才医生都说了，人能醒过来，腿和膀子不一定能醒过来。”
这时，医生也过来了，确诊这就是中风的病症。能不能恢复，说不好。特别是这么大岁数的，大概率是好不起来了。
他走后，罗老太重新被人扶着躺下来。
张明海垂着头走出病房，张玉叶知道他心思重，连忙跟上去，一路相劝。张明海晃着身子，不管张玉叶说什么，他都一言不发。
按照兄妹三个商量的协议，今天是张明山一家在医院当陪护。程大英去食堂买了两份盒饭和一碗稀饭，端到了病房里。
程大英原本是让罗老太自己吃的，但罗老太拿着勺子的手哆哆嗦嗦，汤汁洋洋洒洒，她只得喂起了罗老太了。
罗老太吃完了，躺下来，闭上眼睛，又睡着了。
程大英这才对张明山说，“你妈是在扬剧院跌下来的，你不会真以为她跑到那看戏去了吧？”
张明山说，“那你说她去干什么了？”
程大英啧啧嘴，“你啊，是真糊涂啊，你妈的病由是老二引起的。要不是她去帮老二要账，怎么可能跑那个地方？如果是这样，你妈的医药费，老二应该出大头。”
张明山想，原来是这样。
他略略想了下，对程大英说，“算了算了，一人一半就一人一半。他那点钱，当命呢。”
“你是念着手足情，但他是什么都不顾及。我问你，你想当好人，也要有当好人的资本，钱呢？先不说丧葬费，医药费你打算怎么弄？照现在情形看，至少一人一万先垫下去。”
张明山犯起难了，“鹏飞是指望不上了，我回家问小苏看看。”他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我再陪一会就回去，先把星宇接回家，然后问问小苏，看她怎么说。”
程大英不容乐观地说，“你儿媳妇拿的死工资，又不是去挖金子。而且她怀着孕，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总不能因为你妈的病，把一点家底都掏空了。”
张明山回，“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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