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语

新居是幢老式单元房，位于一栋六层板楼的顶层。搬进来头一晚，陈默就被墙内的声音惊醒了。

那声音极细微，像是指甲轻轻刮过木板，又像是有人隔着墙壁低语。他推醒身旁的妻子晓琳，声音却戛然而止。

“你又幻听了。”晓琳睡眼惺忪，“早就说这房子便宜得有蹊跷，你偏不信。”

陈默没争辩。这房子确实便宜得反常，中介只说前房东搬得急，具体原因讳莫如深。

第二晚，声音又来了。这次更清晰些，像是女人的哼唱，哀婉缠绵，没有歌词，只有几个重复的音节在墙壁间回荡。

陈默悄悄下床，耳朵贴在冰凉的墙面上。哼唱声忽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三下清晰的敲击——咚，咚，咚。

仿佛回应他的倾听。

次日清晨，陈默在客厅墙角发现几缕黑色长发。晓琳是短发。

“大概是前房东留下的。”晓琳不以为然。

陈默却留了心。趁妻子外出，他查阅了这小区的历史。资料显示，这栋楼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曾有一任房东的女儿神秘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当晚，陈默备好手电和录音笔，决定彻查这怪声。晓琳与他大吵一架，赌气早早睡下。

午夜时分，墙内声音再起。这次不只是哼唱和敲击，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哭泣。陈默循声来到客厅那面承载整栋楼结构的承重墙前，惊讶地发现墙根处有几道新鲜的裂缝。

他贴上耳朵，哭声更清晰了。

“救...我...”

陈默浑身一颤，这不是幻觉！

“你在里面吗？”他压低声音问。

墙内传来三下敲击作为回应。

陈默不再犹豫，抄起铁锤砸向墙面。石灰飞溅，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他疯了一般继续砸着，直到砖块松动，露出一个黑洞。

手电光射入的刹那，陈默的呼吸停滞了。

墙内不是砖石，而是密密麻麻的黑色长发，缠绕着三具蜷缩的女性尸体。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头发仍在缓慢生长，如同有生命的触须，在光束下微微颤动。

最近的那具尸体忽然动了——她缓缓转过头，露出一张与晓琳极其相似的脸。

“谢谢...”她干裂的嘴唇无声翕动。

陈默惊恐后退，却撞在一个人身上。回头一看，是晓琳，但她的眼神冰冷陌生。

“为什么不听话呢？”‘晓琳’叹息，长发无风自动。

陈默想逃，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已被从墙内蔓延而出的黑发缠住。他眼睁睁看着墙内的尸体一具具爬出，看着她们与‘晓琳’融为一体。

“我们都需要一个家。”融合后的存在微笑道，声音是墙内哼唱与晓琳声线的诡异混合，“这房子从不会空，只会换宿主。”

陈默的嘴被发丝封住，呼救声闷在喉咙里。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拖向墙内的黑暗空间，意识逐渐模糊。

......

第二天，晓琳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客厅地板上，身旁是熟睡的陈默。她完全不记得前夜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陈默的眼神有些不同——更加深邃，几乎不像他自己。

“早安，亲爱的。”陈默微笑，声音有些沙哑。

晓琳准备早餐时，似乎听到墙壁里传来细微的刮擦声。她停下来仔细听，声音又消失了。

“错觉吧。”她摇摇头。

在她转身后，墙面微微颤动，一小缕黑色的发丝从裂缝中探出，如同试探的触须，然后又缓缓缩了回去。

房子恢复了寂静，等待着下一个听见墙内声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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