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逍遥推开大门，迈步踏进去的时候。
锁妖塔外，独孤剑圣的口诀也念到最后一句，他猛的将桃木剑竖起来，从旁边取了一支柳条，在提前准备好的水盆里蘸了些无根之水，将之尽数洒在姜明的灵牌上。
而酒剑仙正神色严肃的站在一旁，看着独孤剑圣的动作。
正畏畏缩缩前进的李逍遥猛的浑身一颤，接着昂首挺胸，大步流星的走近姜明。
“谁能来给我答案？谁能来给我答案？”
“仙道渺渺，鬼道莽莽，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鬼道常自凶。”
还没走近，两人就听到了姜明疯狂又暴躁的声音。
“谁能来给我答案啊？”
沐言倒是没什么感触，旁边的李逍遥看着姜明的样子，眼眸深处却流露出一抹怜悯。
“你是谁？”
“越界者死。”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接近，姜明猛然回过头来，先是问了一句，接着直接出手，一束剑气打向李逍遥。
姜明的剑气速度极快，以李逍遥的反应速度根本接不住，他才刚提起剑，那束剑气就到了他眼前。
关键时刻，沐言手中的轩辕剑替李逍遥挡下了这一剑。
李逍遥神色自若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沐言却能从李逍遥的眼神中看出，眼前这具身体还是李逍遥，但主导李逍遥行为的人却已经不是他了。
那眼神中有一种威严、肃穆的意味，眼底一片淡漠，平静的像是不起一丝波澜的水面。
这应该就是独孤剑圣了！
“又是你，死来。”
姜明的剑气被挡住，他略一打量就看出来，眼前之人正是刚才重创自己，扬言要打败自己的人。
被打扰的怒气升腾而起，再加上眼前这可恶的人，他怒气更甚，手中已经聚起一团妖力，势要给这人好看。
“师兄，是我。”
李逍遥，或者说是独孤剑圣平静开口道。
姜明动作猛的一滞，转头朝李逍遥看去，透过那双平静的眼眸，他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当年亲眼目睹蜀山浩劫，年仅十岁的小师弟。
“是你！”
姜明瞳孔一阵剧烈震颤，灵魂虚影一阵抖动。
“师兄，祖师遗训，凡蜀山弟子，不得私自进入锁妖塔，未能亲自向你请安，请多包涵。”
“师兄，你还好吗？”
李逍遥一拱手，依旧平静道。
“你还愿意称我一句师兄？”
姜明似是有些不敢置信，喃喃自语着。
“当然。”
“不，你还小，你不懂。”
沉默片刻，姜明猛的挥手，似是要将自己的感动一起挥走。
“什么呢？”
姜明嘴唇蠕动，却无声音传出，片刻后才嗫嚅道:“总之，我不配。”
“为什么？”
“你看。”姜明侧过身子，指着一旁的断剑，向独孤剑圣示意。
“我犯了太多的错，你看到了吗？这些都是我的师兄弟们，是蜀山曾经的弟子，可我杀了他们，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我的罪恶罄竹难书，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将我一手养大的师傅，又该如何面对那些在我手下的同门。”
姜明声音沙哑，透着绝望。
“更让我愧疚的是，我对善恶产生了怀疑，蜀山厌恶妖魔，师傅说女苑是恶，要我除了她，可她为了救山下的村民，将地戾之气尽数吸收，甚至为此承受了无尽的痛苦，消磨了自身数百年道行，这也称得上是恶吗？”
“还是说，是蜀山错了？”
这一句话他声音极小，似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不，其实你并没有做什么错的事情，是你成就了数位师兄和我们的师傅，他们都各自升了天，通往极乐，免去受世间轮回之苦。”
“虽然他们都死在你的剑下，但他们都因此得到了超度，能有这样的机会，是千载难逢的天缘。”
剑圣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魔力，沐言甚至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讪笑一声，沐言暗暗摇头，差点被绕进去了。
剑圣怕不是合了个忽悠道，这种话说出来甚至都能有点道理。
“你是说我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是我成就了他们？
哈哈哈。”
姜明很明显不信，要不是顾及独孤剑圣是他的小师弟，而他对蜀山尚有愧疚，他估计根本不会听独孤剑圣胡说八道。
“天大的荒唐。”
姜明冷冷看了独孤剑圣一眼，冷笑道。
“从人世间最片面的角度而言，你的确是做了件恶事，可是我们跳出来，从宏观的角度而言，你其实是做了件好事。”
“凡事有正必有反，善中有恶，恶中有善。
当日牺牲掉的所有同门，他们本应该恨你，可是他们明悟个中道理后，此刻，他们都在感激你啊！”
剑圣声音异常平静，虽然他说的话在常人听来毫无道理，但他却神色如常。
“这一切真的那么难以明白吗？”
“看来要给你一些提示了。”
剑圣说完，控制着李逍遥的身体，猛的扬起手，朝着断剑的方向一扫。
断剑陡然颤动起来，锈迹斑斑的长剑上方，陡然绽放出明亮的黄色光芒，长剑像是活过来一般，在无人控制的情况下自动上升，悬在姜明头顶。
一道道明黄色的虚影在长剑上空出现，看着姜明，眉眼带笑。
“师父，师兄们，你们真能原谅我吗？”
姜明热泪盈眶，大声呼喊着。
虚影只是虚影，他们早已死去多时，在锁妖塔内也只能以断剑的形式存在。
姜明猛的跪下，长剑的方向，泪流满面。
也不知道他一个魂体，哪儿来的眼泪？
上方的断剑似是接受了他的道歉，一抹虚影陡然消逝，断剑刷刷刷的往下落。
姜明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心头稍宽？但还是放不下女苑姑娘？”
剑圣再度开口，姜明转身看过来。
“其实她早已得道！”
“可她是妖。”
姜明犹自不肯相信，妖类无法得道，这是蜀山千百年来的经验之谈。
女苑当初为了让他解脱，念了几句佛号就七窍流血，可见佛道两方对妖类的不待见。
“妖，只是一种形态，那天她为你诵经超度之时，就已经得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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