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鱼还是海神，还是先是鱼然后慢慢进阶成海神，都能解释宴林的水母使徒、隔空移海、识海牢笼、呼风唤雨等技能，但不包括预测未来和情绪控制。
在祈白宥看来，这完全是几种不搭噶的东西。
或者说在他进阶到海神后，拥有了类似心声之海这种平台技能，凡是在这个平台上出现过的能力，他都可以拿来用。
祈白宥记下这个推测，继续往下看。
直到此时，她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那片鱼鳞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宴林的身体随着死亡次数的增加，变异的速度越来越快，程度越来越深。
心脏和脖子上的鳞片范围持续扩大，逐渐覆盖至全身，到最后形成一具刀枪不入的盔甲。他的手先是从指缝间长出蹼，然后变软，好像手臂里的骨骼已经溶解消失了，只剩下肌肉和皮肤，肋下鲨鱼肌的部位裂开几条漆黑的口子，从里面争先恐后地溢出浓稠的黏液和触手。
触手们替代肢体支撑身体，每根触手上都长着无数没有皮肤保护、被血管连接、淌血浑浊的眼球。它们迅速腐败、消融、重生，在疯狂汲取来自这个世界万事万物的信息的过程中更迭换代。它们看向四面八方，四面八方都是来自于它们的目光。
宴林的身体已经瘪成了一具没有灵魂和骨骼支撑的皮囊，他的头被触手们簇拥着，缠绕着，隐约露出苍白的下巴和沾满黏液的头发。
他已经不能称为人了，而是一个怪物，任何语言、任何意义、任何维度都无法否认的恐怖怪物。
它体型巨大，迅速占据了整个实验室。在它变成这个形态的过程中，在场的医生们相继陷入癫狂，惨叫的惨叫，撞墙的撞墙，自杀的自杀，最后全部躯体扭曲，要么爆炸，要么溶解，变成一滩滩可怕的血肉。
祈白宥直愣愣地站在玻璃门前，连逃跑的念头都被剥夺，只能睁大眼睛看着它越变越大，越变越可怕。
虚空里伸出一只触手，搭上她的肩膀，慢慢缠住她的脖子。
祈白宥有种自己被死神缠住了的感觉，体温迅速流逝，身体克制不住地发抖。
“你怕我。”
祈白宥感觉它的声音响在自己的灵魂深处，那是一种用人类的声带发不出来的语调，它形成于一种更高等、更癫狂的文明，人类的身体和灵魂都无法承受，才会癫狂、爆炸、毁灭。
祈白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听得懂这样的语言，没有和在场的医生们一样变成一滩血水。
“我不知道。”她甚至惊异于自己居然还能开口说话。
“我想，我对特异能力的理解完全错了。”她说，“原来真的有人，从一开始就是神。”
只不过这个神是哪个神就不一定了。
通了，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长得奇丑无比的水母、毁天灭地的恐惧、无边无际的牢笼、凭空出现的海域……无论多么荒诞的技能，在这一刻全部有了答案。
祈白宥可算明白为什么宴林一直不肯告诉她他的能力到底是什么了。要是从他嘴里听到而不是亲眼看见，她的第一反应是“你逗我呢？”然后是“你来真的？你疯了吧！”最后是“啊原来是这个世界全都疯了啊……”
总之，就算是相信也会经历一番艰苦，远不如亲眼所见这么直观、震撼、颠覆认知。
这团庞然大物直接穿过玻璃来到祈白宥的面前。
触手们蠕动的时候，祈白宥仿佛听到翻搅地狱之河的声音，夹杂着死亡来临前的轰鸣。
脖子上的触手还在，它没有继续收紧，反而有些缠绵暧昧地磨蹭着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抬起头，直面向她涌来的怪物。
她没怎么看过克苏鲁体系小说，觉得里面的某些设定和场景实在过于恶心，以至于想了半天才想起它们的专业词汇：SAN值，也就是理智。SAN值掉到零，非疯即死。
以及对它的描述不能是“它”，而应该用“祂”。
直面邪神，她的SAN值不是零的也至少是个位数了，为什么还没疯没变异，祈白宥不懂。
难道是因为祂还没有进化成完整形态，杀伤力还不足够大吗？
真正的邪神存在于浩淼的宇宙，确实不是一个小小实验室就能装下的。
“我知道他为什么送你回来了。”
祂的声音再次在祈白宥的脑海里响起。
祈白宥大概还记得一些克苏鲁神话体系的基本设定，类似于邪神是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的，祂生活在更高的维度，用更高级的思维，哪怕宴林的这只还没有长大，只是个幼崽，也不影响祂能直接看到亘古洪荒，看到他自己的所有未来。
她问：“为什么？”
身上的触手又多了几条，其中一条放肆地蹭上她的脸颊，黏腻的感觉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祂说：“他不让我告诉你。”
祈白宥：“……”
欺人太甚！
仗着不会被弄死，她在雷区疯狂造作，做人嘛，不争馒头争口气，她妄图想要在邪神幼崽面前扳回一城。
“您是神诶！都这么厉害了，为什么还能被凛那种小趴菜抓起来虐？”
“您法力无边天下无敌，宇宙星辰在您眼中都只是玩具，为什么十几年后还没有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还要受制于一个小小异能者组织，纡尊降贵和他们谈合作？”
“您能忽略时间空间和维度，又知道我是异世界误入这个世界的灵魂，为什么不跨越维度把我送过去？您不这么做是因为因为您不想，还是能力有限做不到？还是说爱我爱的无法自拔，舍不得放我走呢？”
祂：“………”
祈白宥说的正欢，突然发现脖子上的触手不见了，眼前的触手团也渗过玻璃回到实验室，缩回小宴林的身体里。
那具可怜的身体像是被胡乱塞回棉花的布娃娃，调整了好半天才撑起身体的各个部位，又调整了好半天才恢复骨骼构造，不至于一动作就变形。
刚才祈白宥的理智勉强维持在个位数，在看过这个过程后，已经妥妥的零了。
她可算明白为什么宴林看到多么血腥恐怖的她都能无动于衷，因为他就是血腥恐怖本身！
短短的一个小时过得过于可怕，信息量过于巨大，祈白宥麻木地转身离开，扔下小宴林不管，她需要先去冲个澡冷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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